至于离开后要做什么?
……随便,也可以全职当谢老师家的猫。
还好他面对的是齐胤,和聪明人说话总是不会那么费劲,对方只是惊讶了一下,就说:“年纪轻轻,可不要把事情看太透了。”
“而且也只是可能嘛,”齐胤笑起来,“如果你在期间改变主意,也可以来找我,我很乐意和你长期合作。”
卧室门轻微地响了一下,谢今朝空着手走出来,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进屋这几分钟都发生了什么,一边走一边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看见齐胤坐在自己沙发上,似乎还小小翻了个白眼,齐胤倒是积极无比:“宝,困了吗,要不要补个觉?”
“不。”谢今朝说,“我去医院。”
“哦,去医院……什么?去哪儿?”
齐胤怀疑自己听错了,从沙发上弹起来,焦虑地抓自己头发:“谢今朝我告诉你啊你别乱开玩笑我会当真的,你现在如果收回这句话——收回也没用!我听见了!”
宽敞的客厅被三个成年男人衬得狭小,谢今朝在前面翻箱倒柜地找自己上次去医院的诊断书,齐胤跟在他屁股后面絮絮叨叨,季恕盯着他们俩看,手背突然一片温热,他转头,看见小橘猫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又拿脑袋拱他手背。
前面齐胤好像正在说别找了反正说不定早让你揉成纸团然后又被我扫进垃圾桶,然后被谢今朝面不改色地狠狠踩了一下脚背;没人注意到这一小片地方,一猫一人对视着,季恕盯着猫看了一会儿,试探性地伸出手,猫立刻就把脑袋凑过来,尾巴惬意地摇了一摇,头搁在他掌心不动了。
季恕有时候觉得这猫和正常小猫没什么两样,有时候又觉得,它似乎聪明得过了头。
只是之前他没对此有什么探究欲,撑死就是一点同病相怜的怜悯,但大概是这么多天了他对神鬼事件也有点接受度,以至于他竟然匪夷所思地想难道这猫也不是个正常猫,不会吧,要真这样,谢今朝家里还有哪个喘气的是正常的?
齐胤在前面猛打了个喷嚏。
谢今朝被他吓了一下,嫌弃地推他,转过身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往沙发边上走,走一半又停下,转身对齐胤说:“你现在,带我去吧。”
“也行,”齐胤没异议,立刻要打电话,然后说,“小季呢,一起吗?”
季恕还没来得及说话,谢今朝立刻很快地道:“他没睡醒,要补觉。”
齐胤视线在两个人之间不着痕迹地转了一轮,最后落在谢今朝紧紧攥着的那张诊疗单上,完全了然了,一时不知该是喜还是悲;喜的是谢今朝确实没说错,季恕对他很重要,悲的是太重要了,如果有一天……
他最后说:“行吧,年轻也不能老熬夜啊,那快回去睡。”
季恕一句话没说,被安排得妥妥当当,他看向谢今朝紧绷的脊背,在半空和齐胤对了一个眼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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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实际也没睡,新家环境陌生,他不适应,在床上翻腾了两圈,最后还是起身拿着钥匙出了门。
谢今朝住这小区算是半个富人区,环境清幽,他之前来都没机会好好看看,今天绕了一圈,才发现南门旁边就是一个公交站点;站台上没人,过了会儿有辆车晃晃悠悠地驶过来,车上也就稀拉地坐了两三个,司机留一圈络腮胡,大约是因为这趟乘的人少,直接问他:“去哪儿?”
“阳山墓园。”他说。
——这事儿说来巧,他也没和别人提:新小区离他爹妈在的那个墓园还挺近,公交直达,二十分钟就到,在同一个区。
季恕刚作为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这个区,其实也有一瞬间想是不是他爹妈显灵,后来想他爹妈也没必要为了这一次显灵让他平白无故和只猫共享身体寿命,便没再往这边想过;他在墓园专设的站点下了车,守园的老头没换,对他还有印象:“小季,好久没来了。”
“是啊,”他开了个玩笑,“再不来我爹妈生气,亲自下来逮我了。”
他插着兜,熟门熟路地向前走,这个点没人来墓园,偌大一片地就只有他自己——还空着手,也不知道他爹妈会不会在天上骂他是个不孝子;又拐过一个弯,远远就看见他爸妈的墓碑并排列着,一个比一个慈眉善目,是黑白照片也挡不住的好看。
季恕长相很出挑,这是从小身边人就说过的,随了他爹妈的优点,精致得像捏出来的小小人偶;此时那两个长相和他相似的中年男女笑眼弯弯地看他,于是他也跟着笑,干脆盘腿坐下,伸手摸了摸他老妈的脸:“好久没来了,这位女士,您还是这么年轻!”
他像汇报成绩的小学生,从新歌说到最近一次和好朋友吵架,然后斟酌了很久很久,才小声地说:“爸、妈,跟你们说个事,你们可别觉得我在开玩笑啊,我认真的。”
这话说完,仿佛他自己也觉得十分难以启齿似的,搔了搔脑袋:“就是,我变成猫了。”
“而且还是光晚上十二点变,这和让打工人007有什么区别!”
他说着说着还把自己说生气了,狠狠锤了一下大腿,然后又平静下来:“不过运气还不错,没变成流浪猫,有人收留我了,比我当人的运气还要好得多吧?”
“收留我的那个人很好,”他慢慢地说,“就是和我一样,好像也有放不下的家人。他之前有只小狗,现在应该在你们那边儿,你俩在天上闲着没事帮我找找啊,照顾照顾,你儿子被收留不容易,你们也帮我还还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