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潺潺流水在狮子型喷泉口缓缓流淌而下,几尾银龙在池水中摆动着尾鳍,悠闲地在一方天地中游曳着。
小路边,高贵的百合与牵牛花并肩而立,或蓝或粉的花瓣高昂着,争夺着温暖的阳光。
正堂里,聂政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烫金琉璃盏,而后抬起头,看向主座上安逸富态的聂行远。
“爸?”
“哎~~咋啦儿砸?渴了?”聂行远收了收肚腩,抬手斟茶。
修长的水流带着茶香,注入那烫金琉璃盏内。
一手端着核桃,一手拎着茶壶,弥勒佛似的老聂将茶壶在二刘面前的杯盏中巡了一圈后,便将剩余的茶汤倒进面前那盏大茶缸内。
吹了吹茶缸里的浮沫,聂行远吸溜着茶缸。
“嘶~~”
‘嘎啦嘎啦~’
手中不停盘动着的核桃发出志得意满的摩擦声,感受着唇齿间的那抹茶香,聂行远满足地叹了口气。
白皙的搪瓷茶缸被他随手放在那烫金琉璃盏旁边,在这一刻,聂政才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雅俗共赏。
茶缸上印着闪闪红星,边角处还用小楷写着一行字。
‘赠与慈善家聂行远先生——津城榕花大道街道委员会,1993年4月2日。’
这日子聂政记得,是他们举家搬迁到京城的日子。
“爸。”回想着前半辈子过的那些穷日子,聂政眼里有些严肃,抬眼正视着富态的聂行远,问道:“我记得你说,这杯子是当初捐款给的,是吧?”
“对啊,这上面不写着证明呢?”聂行远转着杯子,将那行小楷对向聂政。
“当初你是说,除了咱在京城买房和生活的挑费,剩下的全捐了,是吧。”
“是全捐了,我当初不是跟你说过么。”面对着聂政咄咄逼人的眼神,原本流畅的核桃声滞了滞,随后才仿佛无事发生般继续旋转着。
“你告诉我,”聂政扫视着屋内富丽堂皇的装修,问道:“咱家这房是怎么回事。”
“后来我又买回来了啊。”
“那这买房的钱哪儿来的,你不是把钱都捐了吗?”
“我是把卖酒楼的钱都捐了没错。”聂行远端起搪瓷缸子吸溜着茶水,语气随意:“你奶奶那个梨园的钱我可没捐。”
吸溜着茶水,聂行远回忆道:“那应该是87年,当初这边要开发,就给了你奶奶一笔钱,”
伴着窗外的点点鸟鸣,聂行远继续道:“你奶奶说要把这钱留着给你娶媳妇,当初捐款的时候,这钱我就没动。”
“那钱呢?我要去给奶奶找个孙媳妇。”聂政把手往桌上一摊,一副痞赖的模样。
“让我买房啦。”
“那房呢?”
“开发了,又给了我笔钱,我就拿着这钱又买了条街。”聂行远指了指身后的津城地图:“一条街的商铺,都让我包了。”
听到自己的身份一下子从北电穷学生变成了包租公,聂政也来了精神,窜到地图前仔细端详着:“在哪儿呢?给我看看呗。”
“早没了~”聂行远大手一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刚买下来没多久,市里就说要在那改什么东西,把那条街都圈了进去。”
回忆着铮铮岁月,聂行远脸上也有些唏嘘:“也是邪了门了,我买哪儿块地,出不了一年,准又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