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洛芬发挥作用的时间里,柳锋明一觉睡了三四个钟头,然后被那碗基本上全是汤的小米粥从梦里唤醒。
晚上睡觉之前还是不能喝太多水。
他没开灯,趿拉着拖鞋下床。退烧时发了一身汗,后背全都湿透了,骤起骤行难免头晕眼花。直到从洗手间走出来,借着窗外依稀的灯光,才看见床边的阴影里还坐着个人。
一米八几的大个儿缩在个小椅子上,外套裹得严实,硕大一个黑影,眼看快要滑下去了。
凄楚可怜,自作自受。
柳锋明伸手把他摇醒,觉得刚好点的脑袋又开始胀了:“梁煜衡,你怎么还在这儿?”
“怎么醒了?”梁煜衡睡得警醒,一喊就起,立即反客为主:“哪儿难受?”
其实哪儿都难受——柳锋明摇摇头,腿还是软的,他坐回床边:“没事了,你别在这儿睡。”
谁家好人在这种地方睡觉……这屋子他都不想住!
烧褪下去一点,感冒的其他症状开始越发明显的表露出来。话没说完,他嗓子里进了柳絮似的一阵痒,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柳锋明避着梁煜衡,咳嗽的时候把脸埋在膝盖上,过了好一阵才重新抬头。忽然有个什么硬物抵在春边上,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蜂蜜水,提前装在保温杯里,这会儿刚好是能入口的温度。
他从梁煜衡手里接过杯子一饮而今:“谢谢。”
“不客气,”梁煜衡丝滑地从他手里接过杯子拿手机看看点:“才两点,再睡会儿。”
语气温柔诚恳,绝口不提要离开。
重逢多日,梁煜衡已经逐渐找回了和柳锋明打交道的正确感觉。柳警官软硬不吃,但是拿装聋作哑非暴力不合作通常没有什么办法。
柳锋明在床沿上坐了许久,忽然站起来打开灯,从衣柜里翻了两件衣服进了洗手间。
这个举动实在很难判断意图,梁煜衡绷不住了,追到门口一叠声地敲门:“怎么了这是,你要干嘛?”
“下楼。”柳锋明冷着脸推门出来,身上已然换好了衣服:“楼下有酒店,我们在那里过一夜。”
*
楼下两家酒店,一家是看起来卫生条件堪忧的小旅店,另一家是老城区多年前颇负盛名的高级宾馆。
梁煜衡没过问柳锋明的意思,直接带着人就往宾馆里走,自顾自在前台付了房钱,拎着两张房卡冲窝在大堂沙发上继续犯困的人挥挥:“标间,上五楼。”迈出去几步又想起什么,跑回前台要体温表。
酒店虽然建得早,近几年翻新过,价格依旧贵的吓人,服务也跟着周到。梁煜衡拎着前台提供的体温枪进门,直接把空调开到最大,暖风一吹,柳锋明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哼唧了一声。
不得不承认,酒店比他家舒服多了。他研究生宿舍条件都比那小破屋好,还是得找个机会搬出去才是。
厚重而宽大的被子压在身上,温暖与困意一同袭来,柳锋明重入睡梦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晚安,我已经帮你请假了。”
——晚安不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