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个发现引发的情绪激动;又有了一路在星光下拖着湿鞋和湿裙走回家,爬上楼,换下衣服,又不敢惊动丽蒂,我真是几近虚脱了。最让人困扰的是,我的鞋子该怎么处理,因为屋里没有丽蒂搜寻不到的地方。最后,我决定在第二天早上溜上楼去,把鞋子丢进“鬼魂”在行李室里挖出来的洞口里。
打定主意之后我就上床去了。但我只是浅睡了一下,脑子里又重现起夜里经历过的事情来。我又看见我们这群人默默的围在草地上的尸体旁,而且就跟坟墓旁发生过的一样。我又听见亚历斯紧张而得意洋洋的说:“这下我们抓到他们的把柄了。”只不过在害怕的情况下,我似乎觉得他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这句话。最后,我服下一颗安眠药,这才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虽然累得要命,我还是一早就醒来,躺在床上想事情。亚历斯是谁?我不再认为他只是个园丁就能解释清楚的身份。我们挖出来的男尸是谁?保罗·阿姆斯特朗人又在哪里?也许他正美美的带着他无耻地骗得的钱财,住在某个没有引渡条例的国家吧!露易丝和她母亲知道这个卑鄙下流的诡计吗?托马斯和华生太太知道些什么?妮娜·卡林东又是谁?
最后一个问题似乎已有答案了。这个女人用某种方式得到了这桩移花接木的丑闻。她想把她知道的事情当做勒索筹码,只是最后却是亲自将这些事带进了坟墓。但是不论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可以确定的是,就在我和葛屈德出外寻找在东厢房走廊被我射伤的男人那天下午,她把她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哈尔斯。
哈尔斯大概为他所听到的事情所激愤,因为很明显,露易丝是为了她母亲,而以嫁给华克医生作为代价来保住这个下流的秘密。一向行事鲁莽的他,立刻跑去华克医生那里,当面指责他。因此,将事情闹得尽人皆知。然后,哈尔斯又跑到火车站去接杰姆逊,要把他刚刚得知的事情亲口告诉杰姆逊。但是,华克医生头脑和手脚都动得很快,或许在瑞格的协助之下(因为瑞格曾说过,她在和雇主争吵之前,从未对雇主的行为有过疑虑),华克医生就跑到铁路的土堤上去了。
不过,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好像是他将哈尔斯击昏了,哈尔斯的汽车才会撞到货运火车上,或是趁哈尔斯昏迷时,他自己驾车冲向货运火车,在两车即将撞上时便跳了车。
我觉得自己对这事的判断还不算太离题!这天早上,葛屈德发过来一封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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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斯意识有了恢复,情况已有好转。
没有骨折。将尽快回家。
葛屈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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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哈尔斯的“失而复得”,他的情况又见起色,而且终于有了可以着手去做的事了,所以星期四一开始,我就全身充满了新的勇气。正如杰姆逊说过的,谜题快要解开了。但让我始料未及的是,我也就要落人贼手,以致最后差点儿丧命。
这一天,我起床时,早上已经过了一大半。之前我躺在床上,举目四望房内的墙壁,想像着在哪一面墙后可能会有密室。
白天的“阳光居室”当然名副其实,整体外观看起来没有能比它更让人快乐、宽敞、又更无不祥之感的别墅了,它的每一个角落都显得明亮而清爽。不过,我想在它贴了漂亮壁纸的墙壁后面,肯定有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而它极有可能也牵扯进了这些事情里。我不敢相信一个信誉良好的建筑师会盖出这样的藏身之处,然后又去守口如瓶。然而,从报上登载的众多舆论看来,事情似乎确乎如此。于是,这天早上我打电话给卡色诺瓦惟一的承包商。据他说:他自己是没有在这屋子里做过什么手脚。但是,一年多以前,屋子曾加以改进,因为有城里的大批工人搭着卡车过来。他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但是这就足够了。
我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在白天查看一下这幢房子,看看墙的内外两面之间是否有不同之外。另外,我还在努力回想着杰姆逊找到的那张纸条上的每一个字。
纸条上写着“烟囱”,这是惟一的线索。但是,像“阳光居室”这么大的房子,到处都有烟囱。我的更衣室里就有个壁炉、卧室里却没有。我躺在床上,举目环顾。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我坐了起来:就在我房间正上方的行李室就有壁炉和砖砌的烟囱,但是我房里却没有这种东西。我下了床,仔细地检查对面的墙。显然,这里没有暖气管,我知道楼下的大厅里也没有暖气管。我曾经说过,这幢房子是靠暖气管采暖的。起居室里有个大壁炉,但是它在另一边。
行李室里为什么会有暖气装置,又有壁炉呢?建筑师通常不会有这种古怪之想的。
不到十五分钟之后,我就跑上楼去,手拿卷尺(不足一英尺长的直尺)急着去印证杰姆逊说我聪敏过人的观点。而且,我决定,在找出一丝证据之前绝对铁定心,不把我的疑虑告诉他。行李室墙上的那个洞仍然在烟囱和外墙之间张着大口。我又察看了一遍,却没有任何新的发现。可是,砖墙、灰泥板和板条之间的空隙,现在却有了新的用意了。因为从洞口只看得见烟囱的一边,所以,我决定去察看一下壁炉架另一边的空隙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我马上着手准备工作。丽蒂已经到村里的市场去了。因为她坚信,除非她亲眼看过,否则店员送来的东西都份量不足。而且既然有商人银行停业在前,我们一定要谨防吃亏在后。我知道我要做的事必须在她回来之前就完成。
我没有可用的工具,但是到处翻找之后,我弄到了一把园艺用的大剪刀和一把手斧。于是,我就带着这些工具开始动手。灰泥板很快就毫不费劲地被敲掉了。
但是板条就比较不好对付了,我重重地敲了几下。它凹进去之后,很快就又弹回原处了。为了小心行事,不让坏人知道,这个工作做起来难度就更大了。
最后,我的手掌都磨出水泡。等到终于能用手斧打穿板条时,手斧却掉了下来,发出对我紧绷着的神经而言像是枪响的声音。我坐在行李箱,等着听丽蒂飞速上楼的声音,想像着她背后会像慧星拖着尾巴一样跟着全屋子的人。然而,我什么也没听到。
这样,我带着渐渐升起的不安感,继续动手把洞口敲得更大一些。但是我什么也没发现。拿起点燃的蜡烛,我探头向洞口内部看去。只见里面跟我在烟囱另一边看到的一模一样,真墙和假墙之间有大约七英尺长、三英尺宽的空隙。谈不上是密室,而且显然这幢房子建好就没有人再动过它了。真是让人失望到了极点。
本来杰姆逊认为,如果有密室的话,也会在螺旋楼梯附近的某个地方。事实上,我知道他曾经检查过存放待洗衣物的滑道上的每一个角落,希望能找到绳子什么的。看着这个壁炉架和壁炉时,我有些心不甘情愿的打算承认他的想法是对的。壁炉显然根本没有用过,还用金属板封着。我推了推金属板,根本推不动,再经检查后发现,它根本就是被牢固地密封着的时候,我的精神才又为之—振。
我赶快跑进隔壁房间。没错,确实也有相似的壁炉架和壁炉,同样也是被封着的。这两个房间的烟囱管都从墙壁那儿延伸了出去。我拿起尺来量,双手却抖得几乎拿不住卷尺。烟囱管伸进两个房间各有两英尺半的距离,连同两个隔墙间三英尺宽的空间,总共有八英尺宽——这个烟囱还真是硕大无朋了!
但是,我只是找出了密室的位置,还未曾探身其间。我还没:有计量木制壁炉架雕饰上的压模制品,也没有寻出地板上松动了的地方,更没有一点惯常可用的方法找到人口。我敢肯定有进去的方法,而且可能是简单的方法。但是,到底是什么方法呢?如果我进到密室,会找到什么呢?会不会杰姆逊是对的,可以在里面找到商人银行的公债和钱呢?还是我们的想法整个都错了?要是保罗·阿姆斯特朗去西部时,没有把战利品也带去的话呢?即使他没带走,如果华克医生知道内情,他也会知道怎么进入烟囱密室。那么,假隔墙上的另一个洞是谁挖的呢?我决定不把我的发现告诉任何人,直到我能想办法进到密室去为止。然后,在这天早上,我尽量用平日的镇定神色面对杰姆逊。不过,他倒是有着某种急切和压抑的激动之情。
我想,尸体已经又埋回了坟中,他也跟我一样在玩等待的游戏,只不过,至少在我这一边是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