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龙川笑道:“澹台兄,龙川知道江湖中人,多不屑于朝官往来,龙川朝中为官,是情势使然,龙川本来也是江湖中人,江湖的规矩,龙川不敢忘记。澹台兄既然是枫儿的师父,打对打错,都是为了他好,男孩子淘气,谁不是打着过来的?”他微微含笑,看来列云枫一眼“龙川觉得枫儿在王府里边娇生惯养,未经磨砺挫折,有心请澹台兄带他去江湖中历练一番,不知道澹台兄会不会见弃?”
此言一出,列云枫心中大惑,若是换了个人,能离家远游,自然乐得,可是列云枫知道父亲做事,从来都是有的放矢,不会为了阅历,就无缘无故放他去江湖闯荡。列龙川不喜欢列云枫入仕,列云枫还能理解,现在居然有心让他去行走江湖,难道父亲竟然还要他远离京城吗?
澹台玄也是一愕:“王爷,江湖险恶,小王爷是世家子弟,又必要冒那个风险吗?”
列龙川一笑:“人生的际遇,总是出乎意料,多些磨砺,有什么不好?他在京城里边,是显显赫赫的小王爷,倚势而骄,只怕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到了江湖,没有皇室贵胄的倚仗,才能真正地长大成人。”列龙川这些话,说得真真切切,堂堂正正,也是无懈可击。可是听到列云枫耳中,却是另外一番滋味,心中涌起无限怅然。
澹台玄不由得叹息:“王爷舔犊情深,却远见卓识,不似寻常父母,只知溺爱娇纵,王爷如此重托,澹台玄如果推却,难对王爷坦诚之言。只是眼下,澹台玄还有些事情,得留在京城处理,等澹台玄回转藏龙山之时,一定带着小王爷一起去。”他先时虽然有些错愕,不过列龙川方才的话,打动了他,澹台玄想来,列龙川让列云枫去江湖历练,自然不是为了列云枫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不过是为了让列云枫长些见识,多交些江湖朋友。就是他带着列云枫离开王府,也是去玄天宗的藏龙山,不会由着列云枫乱走乱闯。澹台玄心中慨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列龙川如此做为,自然也是为了列云枫能出类拔萃,成为人中翘楚。靖边王府这样的家世,已经让人无限艳羡,如果再是见多识广、交友天下,列云枫的将来当然前程似锦。
澹台玄的表情落到列云枫的眼中,他也能猜得到澹台玄在想着什么,不觉有些微痛,忽然想起来秦思思,觉得有些对不起澹台玄,父亲是知道澹台玄是谁,可惜澹台玄不知道他苦思多年的谢师妹,就嫁给了眼前这个男人。
列龙川笑道:“澹台兄真是爽快人,龙川已经在前边摆下了酒宴,特地来请澹台兄,龙川要与澹台兄把酒畅谈,不醉不休。”他停了下又笑道:“澹台兄的几位高足,就让枫儿尽下地主之谊,反正他们几个孩子在我们跟前,都有规矩拘束,无法尽兴。”
列龙川邀请得十分热情,澹台玄不好推辞,只得随着列龙川前去。
见他们走了,林瑜继续道:“小师弟,我们玄天宗……”他是要继续说方才的问题,冷不防列云枫在身后踢了他一下“你,”他待要问,听到里间咕咚一声,然后贝小熙哎哟的叫声。
列云枫忙推萧玉轩道:“大师兄,贝师兄好像遇到麻烦了,他在被师父罚,我们不好去看。”
萧玉轩也听到了,不用列云枫说,他也会进去看,所以也没仔细听列云枫的话,急急地往里间去。
列云枫拉着林瑜:“快走。”
林瑜莫名其妙地道:“去哪儿?”
列云枫笑道:“以前我不是说过,要带你见一个人吗?现在就去,爹爹和师父去喝酒了,一半时的不会回来,别罗嗦,一会儿大师兄出来,我们走不成了。”他一边说,一边拽着林瑜就走。
林瑜想起来,在澹台兄散功那天晚上,列云枫果然说过要带他见一个什么人,这几天他心思都放在师父澹台玄的身上,这件事也就没当回事儿。
林瑜道:“外边下着雨呢,你要带我去见什么人啊?”他情不自禁地跟着列云枫出了屋子,虽然他觉得不和师父师兄打个招呼就走,有些失礼,不过他心中还是好奇列云枫带他去见什么人。
列云枫笑道:“急什么,见着就知道了。”
他们已经出来屋子,外边细雨如丝,寒气入怀,列云枫先纵身上了墙。
林瑜笑道:“怎么你连自己家也不走门?”他口中说着,也纵出好远,跟了上去。两条淡淡的身影,消失在密密的雨幕里。
歌轻酒暖黯销魂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
没有今夜 所有的也不会成为追忆案上那串幽蓝的明珠 每一颗全是不曾流泪的日子印着花痕雨痕的剑挥断千年旧梦沉埋在永远寂寞的红尘里年华 云烟般散尽如梦的人生错过断了又续再相逢谁知会在哪一世剑,放在桌上,没有一丝松懈,仿佛随时都会寒光闪过,血线飘尘。
雪,坐在桌前,没有表情,纹丝不动,如果不是那轻微的呼吸声,更像一个精致的雕像,棱角分明,散发着寒冷诱惑的雕像。
窗外雨声绵密,纠缠不清,屋内漆黑似铁,令人窒息。
他等着澹台梦回来,澹台梦被孟而修请去天下楼时,他和印无忧都在,澹台梦去的时候,回头向他一笑,他就暗然地回到这里等。澹台梦如果下了楼,一定会来和他说一声。他固执地想。
尽管印无忧也顺从地没有跟去,但是印无忧只在这里略坐了坐,就打着伞出去了。印无忧去了,他就不必去。不知道印无忧是闯上天下楼,还是在楼下等。雪无法确定,因为澹台梦的缘故,雪才无法确定。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孟而修竟然让印无忧和他住在一间屋子里,这个广平郡王府在京城里边虽然不算最豪华,一进一进的院子里,房间无数,总不会缺印无忧的住处。在离别谷,不用说印无忧住的房子,就是印无忧如厕的地方,都大过这里几倍,而印无忧居然一点火气都没有的住下来。
澹台梦的房间就在隔壁,印无忧住的床铺,挨着隔壁的墙。
因为等待,雪感觉到了痛苦,澹台梦不在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地想起,澹台玄是他的杀父仇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澹台梦是仇人的女儿。见到澹台梦以后,他就会马上忘了这一点,忘记了杀父之仇,忘记了澹台梦的身份。
最要命的是,见到了澹台梦,他会连尤儿也忘了。他不去救尤儿,是怕去了反搭上尤儿一条命,母亲绝对说话算话,只要他去,尤儿必死。
尤儿。那个可怜的女孩子,无父无母,从小就在离别谷长大。离别谷里边,除了印别离父子,就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杀手,一种是美人,只是这两种,严格意义上,不该算是人,他们或者她们都是印别离的棋子而已。
雪咬着嘴唇,深深的负罪感,让他如万刀穿心。黑暗里,他听得到伤口在心上崩裂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轻盈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是澹台梦的脚步声,雪,眉尖微挑,唇边展开一丝笑意,站了起来,继而又坐下,那脚步声里,还有印无忧。
雪的心,陡然一寒,自己怎么连脚步声都听不准,算什么杀手?
印无忧进来,低喝:“掌灯。”他在对雪说话,像在离别谷一样,印无忧颐指气使惯了。反正在离别谷那个地方,印无忧和太子一样。
雪不语,默默点了一支蜡烛,昏黄的光,微弱摇曳。
印无忧皱眉:“你死人吗?再点。”他嫌光不够亮,更嫌雪漠然无语的倔犟,要不是澹台梦在旁边,他是连话都不会废一句,早一脚上去了事。
澹台梦笑道:“一支蜡烛还不够吗?点得再多,夜还是夜,变不成白昼。”她的笑中,有了几分埋怨,看着印无忧的眼神带着责备。
印无忧微笑:“这个屋子本来就暗,外边下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