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司并不知道爱尔莎他们被山德放到了多远的地方。吸血鬼全力爆发下的脚程并不在法师所学过的任何书籍里,因此,对于老板娘他们什么时候可以找到虚弱之极的两人是一个很不好说的问题。而且起司在来铁堡的第一天就已经知道了,在这片普通人止步的夜空下,游荡在城市中的存在绝对不止那些扭曲的巡夜骑士,事实上,那些由凡人改造或者异化而成的可怖存在或许是这些势力中最晚登场的也说不定。而在这样的长夜之中,每一个游荡在外的东西都兼具着猎人和猎物的双重身份,这或许也是那些扭曲的骑士不愿意和起司斗个鱼死网破的原因。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今晚一出门就碰到了一顿大餐。”带着甜腻的味道,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法师他们身后不远处传来。
起司回过头去,他看到在昏暗的街道上站着一个一身黑色晚礼服的成熟女性,她的头上戴着一顶垂下黑纱的小礼帽,那层黑纱阻碍了起司去看清她的容貌。从她身上考究且绣着复杂蕾丝花纹的礼服来看,这位女性绝对是出身一个极为富裕的家庭,而不得不说虽然她在黑暗中又穿着一身黑色礼服,可是这还是阻挡不了起司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婀娜的身材上。那是一个会让每一个正常男性都趋之若鹜的美人,但是不知怎的,起司却对这位突然出现的美丽女性没有一丝的好感。甚至在对方故意炫耀似的扭动着身体走近法师的时候,起司的心中反而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法师一向不擅长伪装自己的心情,所以那位一身黑衣的女性自然也注意到了起司脸上的厌恶之色。她用套着黑色丝绸手套的手托起起司的下巴,用可以酥软骨骼的甜美声音对法师轻声说道。
“怎么?难道我不够美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只能说,作为一个年龄足够当我祖母的女性,你保养的不错。但是鉴于我认识一个年龄比你大十倍有余而且还不需要靠幻术来维持自己体型的女性……我恐怕连保养的不错这句评语都不能给你。”起司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说道。
“呵呵,比起你的脸,你的嘴巴可不讨女士喜欢。”黑纱后的女人说道。
“这就不劳您为我费心了。我对于自己的话一向是有自知之明的,而且,一个连靠近我都不敢的女巫,我想我没有奉承你的必要,不是吗?”明明对方的脸离自己近在咫尺,甚至起司可以看到那黑纱因为它主人的呼吸而前后晃动,但是法师却说出了对方连靠近自己都不敢的言论,显然在起司的眼中看到了一些和现实相悖的东西。
果然,随着一声冷哼,拖着起司下巴的手和它的主人一起消失了。那个黑衣的女人又出现在了她一开始就在的地方,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象。起司知道,对方从头到尾就没有移动过,刚才他看到的东西都只是对方展示给他的假象。但是同时法师也知道,如果有蠢货把刚才的假象当成是真的,那么那个黑衣的女人就可以让幻象中发生的事真的发生在那个笨蛋身上。
“自作聪明的家伙。如果你沉浸在幻象里我还可以在你死前让你快活一下。”那个黑衣女人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甜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戏耍之后的恼火。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先不论你所谓的快活是不是真的能让我感到愉快,我还没打算这么轻易的迎接死亡。再说了,就算我快要死了,我也已经选好了我的死亡天使。而她可比你漂亮多了。”起司说道,“比起这些无所谓的事情,我倒是更想知道你是在那位女士的指引下行动的?是多足女士?还是暗夜女士?不会是冥土女士吧,我听说她的脾气可不太好。”
本来听到起司的前半句话,那个黑衣的女人还仅仅把法师的话当成临死前的嘴硬。可是当起司的口中说出了后半句话之后,那个女人的身体很明显颤抖了一下。起司当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反应,而这个反应也说明自己刚才的
判断多半是猜中了。于是法师继续说道,希望从对方的反应中进一步确认她的身份。
“说起来这铁堡的治安还真是每况愈下,被人搞的宵禁也就罢了,连邪神女祭司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闲逛。也不知道这座城市的负责人是干什么的。”说着,起司还用可怜的眼神看了一下倒在自己身边的山德。
而那个黑衣女人则像是被起司触动了什么敏感的神经,她的声音里开始夹杂着一些让人觉得刺耳的声音,就好像她的喉咙里卡了一小块薄铁片一样。
“你怎么敢用你下贱的嘴来直呼伟大女神的名讳,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贱种!”
看到对方成功的被自己激怒,起司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这种邪神的狂信徒最受不了别人讽刺自己的神邸,只要当着他们的面说一些贬低他们信仰的话,这些家伙分分钟就会把自己的理智抛到无尽深渊里。当然了,大部分敢这样做的人都会被他们接下来的邪术所撕碎,或者被献祭给他们刚才嘲讽的邪恶神邸。
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息从那个女人的衣袍里冒出来,很明显,对方打算做一些实质性的手段来让起司为他刚才的话负责。而见到对方的反应,法师则不慌不忙的向后坐了坐,把身体靠在山德的身上让自己更舒服一些。刚才起司自己中断的法术已经耗尽了他的魔力和大部分体力,所以现在的法师已经不足以再使用什么魔法了。但是谁说过打倒对方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
古奥的咒语从黑衣女人的口中念诵出来,她念诵的速度并不快,这是为了不要给她所祈祷的邪神一种逼迫的感觉。一般来说,邪神祭祀口中所说的咒文基本就是邪神本身意志的一种体现,除了邪神和它的祭祀们,不会有任何人通晓那些苦涩的言辞,任何颂出这种黑暗礼赞的人都会被邪神关注到。
但是凡事总有特例,起司在对方咒文的第三个音节就已经辨认出了咒文的出处,他的心里很快就补完了这个咒文的全部内容,这是一个祈求邪神降下死亡的祷文。而既然对方打算置自己于死地,起司觉得似乎也没有留情的必要了。在辨认出了对方咒文中的真名后,法师的口中以五倍于对方的速度开始用同一种咒文吟唱。
很明显,起司的吟唱引起了那个黑衣女人的注意,而在听到起司吟唱的内容之后,那个女人陷入了极大的震惊和恐惧中。这一方面是因为起司这个显然不是信徒的存在会使用自己所供奉的神邸的语言,另一方面则是起司在吟唱的内容分明就是在邀请邪神来享用祭品。而这个祭品的真名……就是她自己!
“不!你不能!伟大的主!不!”虽然那个女人停下了吟唱一边狂吼着一边冲向法师想要打断他的念诵,但是很可惜,作为一个非信徒,起司完全不担心过快的祷文会带来的坏印象,而以法师训练多年的吟唱速度,一篇献祭祷文根本不需要几个呼吸就可以完成。当那个女人在离起司还有二十步的时候,法师的吟唱就完成了。
“咯,咯……啊……”非人的声音从那个女人的喉咙里发出来,她双手紧握着自己的脖子,好像那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扼住她的喉咙一样。她的身体快速的老化,短短一个呼吸之间就从一个美丽性感的成熟女性变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干瘪老妪,然后在下一个呼吸,她变成了这无边夜幕中的一部分,整个人都变成了无数细碎的黑色碎片,这些黑色的碎片很快就随着消散在了风里。昏暗的街道上,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里曾经有一个女人存在过。
起司在看到对方消失的瞬间同时感到了一个来自某种可怖存在的视线,那个视线当中饱含着愤怒,这显然是因为起司诱导它吃掉了自己的一个虔诚的祭祀。或许普通人在感受到这可怕存在的视线后会做出种种反应,但是对此起司只是冷冷的对着天空的某一处用另一种古老的语言说道。
“她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