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派人跟着郑智到府上拿了账本,不敢有丝毫耽搁,晚饭的时候回到府邸继续看账本。
下人送来面饼,他一手拿着账本看,一手拿着面饼沾酱吃了起来。
第二张饼咬了一口,侍女小曼又送米酒过来,侍女小曼一见赵启,咯咯地笑出声来。
赵启好奇,问道:“笑什么?”
侍女回答道:“殿下,你沾的醤……”
赵启低头一看,原来他刚刚吃饼沾的不是醤,而是墨汁,他咂了咂嘴说道:“想不到这墨汁也挺好吃的。”
说着跟侍女一起笑了起来。
一直看到月上中天,屋内一支快要燃尽的蜡烛闪着微光,赵启在那微弱的烛光下聚精会神地看着账本,竟然看的心惊肉跳起来。
那泛黄的纸上一点点黑色的墨迹,像是用一滴滴血写的,那账本乍看之下没什么问题,但是细看起来,那字里行间隐藏着很多巨大的漏洞。
首先是赈灾银两,朝廷2月初颁发赈灾200万两白银,3月份到青州实际的赈灾100万两白银。
为何少了100万两,通判不清楚,实际到的100万两都有入库登记记录。
收到的是100万两白银,3月到7月之间,通判要求每日每人发1钱薪水,民夫一共是20万,5个月期间共发薪水3000两白银。
当时正常米价是一石1两白银,20万民夫,每人每天半斤米,5个月期间,共需要白米约1081石(1石u003d92。5斤)。
但是由于米价上涨,青州府不知道什么原因,米价竟然上涨了10倍,所以5个月期间买米一共所需白银是162万两白银。
这样的话朝廷发的白银尚且不够,还需要再从本地府库中调出大约62万两白银。
其次是除了河工,还有很多没有工作需要救济的灾民,大约有10万灾民。
这些没有地没有工作的流民最低保障金每日铜钱20文,5个月共需白银30万两,5个月一共需要买米的银两是大约81万两。
再次黄河堤坝所需要的木头、砂石等材料的购买,5个月还需要支出白银80万两。
按照郑智的记载来看,青州府确实入不敷出,而且灾民有饭吃不至于饿死就已经很好了,其实不给发薪水也无可厚非。
但是这账本上有一点没写,就是实际上河工每天喝的都是稀粥,每天吃的白米饭实际不到半两。
而且给流民发放的连白米稀粥都没有,给流民发的是麸康,需要的钱跟白米的钱是不一样的。
最后青州府是要开仓放粮的,并且朝廷2月份颁发了5万石粮食已经用光,七月份又调拨了5万石粮食,所以州府并不需要买那么多粮。
如此完美的记账,如果不是赵启打扮成乞丐去亲自修理堤坝,仅从账本上是看不出来任何异常的。
“真是好手段。”
赵启心惊、无奈、又气愤地自言自语道。
那蜡烛也终于燃尽了,屋里一片漆黑。赵启知道如果想调查清楚小清河灾民的情况,还是要对堤坝实际情况深入了解才行,第二天就让周沧、韩清请堤坝上的张大哥来说话。
张大哥来到福王府邸,不知这些人意欲何为,正在心中思考时,赵启亲自出门来迎接。
他倒也有些见识,看众人见到赵启来了都纷纷行礼,认出赵启是领头的,不等看清面容,扑倒便拜,叫道:“叩见老爷。”
赵启连忙扶起他,说道:“张大哥,你看看我是谁?”语气极为和善。
他抬头看了看,露出那一口黄牙,想了一会儿,嘿嘿笑道:“你不是,你不是赵老弟吗?”
侍从听他一个破烂溜丢的河工跟赵启称兄道弟,均来告诫他要长眼睛,不要乱认,又说了一些鄙视讽刺的话。
赵启连忙喝止。
待他喝止住众人,又转过头来对张大哥哈哈一笑,回道:“对喽,走,张大哥,咱们进去说。”
两人稍微寒暄了一会,他让人上了一壶好茶,说道:“张大哥,我有件事情正想问你,你可知道朝廷规定每日给你们发半斤白米和100文铜钱?”
张大哥道:“说是这么说,但是俺们根本就没见过,每天只吃两顿白粥已经不错了。”
赵启继续又问道:“那你们可曾听说是怎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