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
这话陆诗邈听见了,心被猛地锤打。
压力感随着脊椎一路延伸,到了颈动脉变成血压冲上头皮,一阵发麻。压着胸腔都跟着起伏好半天。
以前她只觉得邱雯有这样三秒叫魂的本事。
如今薛桐成了第二个。
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还是她体训成绩没考好。
或者是昨夜没控制好的肢体接触,还在让她生气?如果真生气,那她会好好道歉,只是现在这种语气实在是让人太难熬。她受不了。
没开灯的房间加重陆诗邈自我反省的焦虑,她听话地把手从兜里拿了出来,垂着肩膀慢慢去关门,随后把鞋换了。
拖鞋在地板上摩擦,轻拖着。
一步一步,陆诗邈走向沙发边缘。
薛桐的警服领口是解开的,黑发被她盘在头顶上,沙发背上还搭了一条揉皱的领带,桌子上难得出现烟灰缸,里面却没烟蒂,旁边有一个打火机。
显然她还没打算抽,人就回来了。
薛桐里手指向自己脚边,就隔着她有几十公分远,冷不丁来了一句,“站好。”
又听不出情绪的起伏,但是比之前陆诗邈听到的语气都要冷,像是那天台风里自己血管里的冰渣渣,冷的她浑身都僵硬起来。
“你怎么了?我—”
“站好,听不懂吗?”
薛桐就根本没打算给人解释的机会,坐在沙发上岿然不动,但语气却如同五指山压顶,彻底将陆诗邈死死压在自己脚边。
陆诗邈身为警校生的自觉,听到命令后立刻反应,站住两手不自觉地背向身后,垂着脑袋两个肩膀的内扣,像有点委屈的顺从。
“让你睡觉去睡觉,让你站好就站好。”
“让你叫我教官,让你从话是不是永远都要讲三遍。”
薛桐虽然在压着声线,可她没压住多年警队培养出的说话方式,一阵凛冽的斥责,毫无遮掩的质问,劈头盖脸的钻进陆诗邈的耳朵。
她回神,抬起头对上薛桐的目光。
她好冷。
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温暖。
陆诗邈不知道这场暴风雨从何而来,是有契机还是没来由,她想起昨天晚上薛桐没回的短信,想起昨晚薛桐出去喝酒。
是自己做错了吗?
可她不想叫教官,于是沉默着接受暴雨的洗礼。
薛桐被小孩近在迟尺的味道,搞得呼吸都不流畅了。伸手解开一枚衣领口子,心情逐渐开始烦躁。恰逢她扭头瞧见沙发上的枕头,和叠好的被子,戳的她好痛。
“我给了你很多天的时间解决顶楼的事,陆诗邈。”
从最开始在走廊上的提醒。
再到台风天发烧。
甚至她从这个周一到周五,自己给了她无数次机会。
刚开始她以为只是小孩不想提,她也没多想,毕竟伤疤总得给人养好,才能复盘如何避免二次跌倒。可她眼巴巴干等着。
等着陆诗邈跟自己提及一句,教官帮我吧,帮我去处理好顶楼的事情,帮我去找房子,甚至让我住进你家来,她会毫无怨言地去买一张床,一张床能花多少钱?甚至哪怕一年后这个房子不再需要这张床。她都会去。
就像她会去找学校,去找平权组织,亲自联系法务,亲自跟进案子走向,就算小孩没说过,她也会去做。
可偏偏她接受不了陆诗邈像无事发生一样。
在顶楼的一切像是被卷入大海的溪流,随着学校法务给出的那份报告,一切都归于平静。她不允许,就像不允许阿姿的事情重蹈覆辙。她不允许陆诗邈重新回到那个地方。
“我有在处理。”陆诗邈这次回答很很快,甚至语气带着急切。
但薛桐却意外觉得对方快速的回答,更像是在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