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两炷香,三炷香两三刻钟过去,陈军攻势暂歇,前撤中上、整顿军阵,酝酿下一波攻击。kanshuboy
吴军稍喘口气,又在指挥调度下,收拢阵型,恢复气力。两军相接处,是一排排倒下的尸体,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夹杂着断箭,枪戟,长槊,刀斧。
战况惨烈,血液稠黏,汇成小溪,顺沟槽,顺平石,渗入石砖,流满大地。墙上、柱上、人身上、盾上,处处染上。
两军伤亡,不断激增,从五千,七千,九千——到近万。
陈王看着,望着,群臣仪态,将士喋血,王宫染哀,处处烽火。他神色平静,无人知他,此刻在想什么。
他看着吴军在一次次攻势中稳如磐石,他看着对面中军,一次次发布施令,吴军抵住一波又一波攻击,人,越战越少——却始终,无人退。
两军相隔不到数十米,两人相隔不到数百米。却是不可跨越的天堑。而这一切,距离昨夜,仅仅不到十个时辰。
半日时间,却仿佛,人世间一切,已更改。
又是数刻钟过去
“传令,朕要见国师一面。”
两人相对而立,隔着数米远。一个身后,站着万千兵马,号令群臣;一个身后,数千孤军奋战,血屹不倒。
“国师,孤自问。待你不薄。安何叛朕。”
时光荏苒,两人数年来,相识相知,曾对酒言欢,对谈天下大事;曾君臣有谊,同历风雨雪飘。只是再见,一个欲谋陈国基业,一个欲诛叛臣贼子,不是仇寇、胜似仇寇。世间之事,难以述尽。
面对吴王断喝,吴牙子面色沉静,双眼却有光芒闪烁,“王侯将相,有种便有为。借大势,而掌乾坤。陈王,你输了。”
陈王笑了,笑声充满讽刺:“哈,滑天下之大稽,你倒有野心,可惜,当初怎不知你,脑生反骨。真该早一剑斩了。”
国师微微一笑,眯眼道:“陛下昨夜不杀我。确实可惜了。”他缓缓摇头。仿佛路人般,颇为陈王可惜。
陈昭安目光愈加发冷,心中杀意、恨意,绵绵无尽。大好计策,崛起大道,强国富庶,皆败于吴贼之手。
他昨夜确已起疑心,知他具体谋划者,陈国内,不过一手之数。他没有证据,身为国君,若因疑心,就冒然杀害地位尊崇的国师,更何况,此人还是他一手封上去的——将会寒多少人的心。
再加上强敌犯境,吴牙子又掩饰的太好,一举一动,一言一情,完全忠臣耳。陈国,此时再不宜动荡。故,大局为重,他忍下了。只是将之置于监控之下。却还是酿成今日大祸。
“所以,魏军一路,势如破竹,攻城陷地,杀我皇叔,灭我皇弟,屠我兵士,皆是你在做内应。意图颠覆我陈国。”陈王每说一句,都要莫大忍耐,心,在不停滴血。
吴牙子淡道:“陛下谋人者,被人谋,陈国败局,已是天定。王上何不顺天应人,降我大魏。”
“逆贼。”陈王勃然大斥,“陈国基业,竟有你这等小人。还敢大言不惭。朕本想留你一命,看来,是朕多心了。”他恨极。
国师此刻仿若掌握了主权,又恢复了那个高高俯视人间的姿态,尽管现在,吴军处于绝对的下风。
“陛下,你心乱了。帝王冷酷,怎会有留人性命这等善事。王上在此,不就是等我入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