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后的寝殿之外,大太监汪如海,冲着太子朱佑樘和张婉,无声的摇了摇头。
朱佑樘见此,只得无奈的一叹。皇祖母既然不愿意见自己,那自己等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了。
“殿下,”张婉上前一步,拉了拉朱佑樘的衣袖,低声劝道,“太后娘娘想来也是累了,不如您明日再来慈宁宫请安吧。”
今日周太后和万贵妃目光相交之时,那眼中闪过的愧疚,张婉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看得清楚。
这紫禁城中,果然秘密很多啊!
虽然她还不知道,当年到底生了何事,可周太后此时明显不想见人的心思,张婉却是能猜到一二的。
朱佑樘也不傻,皇祖母既然想独处静思,他自然也不会取闹不走。
“汪公公,”他抬头看向了汪如海,“皇祖母既然已经休息了,那本宫就先回去了。慈宁宫这边,就有劳公公了。”
“殿下,请放心。”汪如海甩了下手中的佛尘,打了个千,小声说道,“太后这里,奴才自当尽心侍奉。”
说完,汪如海又抬头看向了一旁的张婉,“张女史,杂家这里一时也走不开,就劳烦您替杂家,送太子殿下回东宫吧。”
“公公言重了。”张婉淡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才跟在太子朱佑樘的身边,冲着内殿的方向行了一礼,方才转身离开。
内殿之中,周太后独自侧身坐在软塌之上,潸然落泪。
“娘娘,”汪如海反身回到内殿之中,见此不由心中一叹,“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您又何必再多想呢?”
他知道,周太后如此的伤心,定然是因为今日之事上皇帝的态度,又让太后想起了当年之事。
当年啊……汪如海想起当年之事,不由又是暗自一声低叹。
“汪如海,樘儿可曾离开了?”周太后拿起手中的帕子,攒了攒眼角的泪水。亲自儿子和自己不亲,还好这唯一的孙子,一向孝顺。
“是。”汪如海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奴才已经请张姑娘,送太子殿下回东宫了。”
“也好。”周太后木然的点了点头,眼中却更显凄苦无助。
这样的眼神,让汪如海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了三十多年以前的那个夜晚……
那也是一个大雨磅礴的夜晚,当英宗皇帝在土木堡被瓦刺人所俘的消息传回宫中之时,六宫上下,无不惊慌失措人心惶惶。
当时,为免主少国疑,于谦等大臣连夜上书孙太后,力谏立郕王朱祁钰为帝。孙太后抱着当时年仅两岁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只沉吟了半个时辰,便含泪点头答应了下来。
如今想来,当年孙太后不答应也不行啊,那瓦刺人连皇帝都已经俘虏了,眼看就要打到顺天府了,只凭两岁的幼主,又怎么能坐稳这大明的江山天下呢?
不过,孙太后在下诏册立新君之前,却让郕王朱祁钰当着百官的面誓,永不废除太子朱见深的储君之位,且在太子成年之后,一并还政于太子朱见深。
当时迫于形势,郕王朱祁钰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下了此事,却不曾想,就是因为这一句誓言,又为日后的东宫,埋下了多少的祸端。
汪如海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夜,刚刚才拿到册封诏书,尚未正式登基的郕王朱祁钰,就是在大雨之中,闯入了永和宫的大门……
那一夜,身居永和宫、当时还是贵妃之位的周太后,在寒风之中,看着郕王朱祁钰的眼神,就如同今夜这般,凄苦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