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没错。她的前方就是戈登的书桌,周围堆满了黄色拍纸簿。罗伯特·乔根森的尸体横在地上。再跑快点。跑!不要去想桌子上的电话,她告诫自己。她脑子里有过一闪念,想要拨打911。
出去。立刻出去。
加速奔向密室的门。
离门越近,恐惧感就越强烈。她时刻等待着枪声响起。
现在只剩20英尺了……
或许戈登以为她在后面躲着。或许他正蹲在地上,沉痛地哀悼被摔碎的珍贵瓷器。
10英尺……
她在拐角处停了一下,抓起了铁棍,上面沾满了他的血,滑溜溜的。
不,冲出门外。
然后,她停下了,倒吸了一口气。
在她的正前方,她看见他映着密室门厅的强光的黑色轮廓。显然他走了另一条路线,她绝望地意识到。她举起了沉重的铁棍。
有一阵子,他没有看到她。但是,当他转到她所在的方向,跌坐在地上,举起手枪对着她时,她希望走出去而不被发现的念头破灭了。父亲和林肯·莱姆的样子先后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她在那儿,艾米莉亚7303,我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毁掉了我的成百件宝贝的女人,这个会从我身边夺走一切的女人,毁了我将要进行的所有交易,把我的密室暴露在世人眼前。我没时间再和她逗乐子了。没时间录下她的尖叫声了。她必须死。立刻。
我恨她恨她恨她恨她恨她恨她恨她……
任何人都不会从我身边夺走任何东西了,绝不能再发生。
瞄准,扣动扳机。
当她面前的枪开火时,艾米莉亚·萨克斯趔趄着往后退。
接着又是一枪。还有两枪。
她倒在地上时,用胳膊捂住了头,先是一阵麻木,接着感到疼痛加剧。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只是……只是唯一的痛感是在患有关节炎的膝盖里——当时她重重地双膝跪地,而不是在子弹肯定打中她的地方。她伸手去摸脸和脖子。没有伤,没有血。射程这么近,他不会打不中。
可他确实没打中。
然后他向她跑过来。萨克斯的双眼冰冷,肌肉绷得像铁一样硬,她喘着气,抓紧了铁棍。
但是他继续冲了过去,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萨克斯缓缓地站起来,皱着眉头。那个轮廓变得清晰了。他根本就不是戈登,而是她认识的一名警探,在附近的第20号分管区警察所,名叫约翰·哈维森。警探稳稳地握着他的格洛克手枪,小心翼翼地走向刚刚被他开枪打死的人的尸体前。
现在萨克斯明白了,彼得·戈登一直在她的身后悄悄地挪移,准备一枪打在她的背上。从他偷偷追踪她的地方,他看不到潜伏在密室门厅里的哈维森。
“艾米莉亚,你没事吧?”警探大声喊。
“嗯,没事。”
“有其他持枪的人吗?”
“好像没有。”
萨克斯站起身,走到警探身边。显然,他的手枪中的所有子弹都射中了目标,其中一发正中戈登的额头,留下了很大的伤口。血和脑浆溅到了桌子上方的普雷斯科特所绘的美国家庭油画上。
哈维森40多岁,富有热情,责任感强,曾因不畏枪林弹雨和抓获大毒枭而屡次被授予奖章。他现在是十足的内行了,在封锁犯罪现场时,对这个怪诞的环境丝毫不加理会。他从戈登血淋淋的手里夺过格洛克手枪,打开保险,把手枪和弹夹塞进口袋。尽管死人不可能奇迹般地复活,他还是把泰瑟枪谨慎地挪到一边。
“约翰。”萨克斯盯着凶手血肉模糊的尸体,小声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找到我?”
“收到了一条所有人都能接收的信号,说这个地方正在进行一场武力攻击。我在一个街区外的地方处理一件毒品案件,于是我就赶来了。”他看了她一眼,“是你的一位同事呼叫的。”
“谁?”
“莱姆。林肯·莱姆。”
“哦。”这个回答并不让她吃惊。不过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她又生出了更多的疑问。
他们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喘息。回头一看,是乔根森发出来的。萨克斯俯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