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寻芳坐得离苏陌远了些,命令道:“去水云轩。”
水云轩是帝城第一茶楼,里头有一道烧仙草一经推出便风靡全城,据说是用东番带过来的仙草、芋圆、鲜奶等秘制而成,且配方绝密,别家仿制不出,因而成了帝城甜食最佳选择。
傅荣曾为苏陌带过多次水云轩的吃食,但亲自来这里,苏陌还是头一次。
甫一下车,便有一群少年从旁哄笑而过,身上热腾腾的,冒着青春健康的气息。
苏陌一时竟有些羡慕。
裴寻芳的手很自然地从后边揽住了苏陌,将他与人群隔开了些。
小厮出来迎接:“爷,请走雅道。”
雅道,自然是为身份尊贵的人特辟的绿色通道。
穿过一道木质楼梯,两人很快到达二楼的雅间。
小厮热切地报着菜名,苏陌只要了烧仙草,旁的都交由裴寻芳决定。
一会小厮来布菜,裴寻芳将一晚热气腾腾的烧仙草推到苏陌面前,又问小厮:“有冰吗?”
“有嘞,爷稍等。”
大庸人制冰,乃用硝石溶于水,吸收大量的热,使水降至冰点,从而实现了夏日制冰,只是冰与黄金同价,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苏陌含了口甜滋滋的芋圆,腮帮鼓成个小包,心情也变好些,问他:“很热吗?”
裴寻芳望了苏陌一眼,没有答话。
苏陌奇怪,又哪里惹到他了?
裴寻芳目光落在他唇上,提醒道:“口脂都吃掉了。”
苏陌:“无妨,等会再补。”
忽听到隔壁雅间“哐当”一声大响,似有桌子被掀翻。
这水云阁的雅间虽精致,却只隔着一道木质墙壁,那边人说话的声音稍微大点,这边便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一年轻男子说道:“傅荣,别仗着你老子那点军功,就在这帝城作威作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老子都被发配到临海去了,说是晋封,谁不知道形同被贬,还拿信国公说事呢,笑话!”
苏陌皱眉,傅荣也在这里?
又听“咣当”一声砸东西的声音,傅荣的骂声随之传来:“我父亲是去修练水师,大庸近年频遭海寇骚扰,浙闽民不聊生,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懂什么?傅家的事,哪里轮得到你这个无业混子来置喙?再敢乱吠,老子砸烂你狗头!”
“哟,可不是么?傅家人干的事,可都是家国大事呢。我怎么就听说,傅二爷与不夜宫那伶人打得火热,到处嚷着要娶人回家呢?满帝城的人都当笑话看呢,我等哪有资格议论哦……”
苏陌脸色一沉。
“傅二爷砸了不少银子吧?这男伶人与妓。女比,是旱路爽还是水路爽?”
“听说那伶人金贵得很,千两白银才得见一面,傅二爷裤底都掏空了吧,亲到嘴了么?不会连……”
但听傅荣一声怒吼,伴随着三五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杀人啦……杀人啦……傅荣杀人啦。”
一时,摔桌子的声音、打斗声、鬼叫声、求饶声,闹得不可开交。
苏陌皱眉,放下汤匙,裴寻芳按住了他的手。
他也不起身,唤来门外候着的张德全,说道:“叫隔壁安静一点,这么喜欢在闹市聚众打架,就到牢房去打。”
张德全应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