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慕容无风的眼光却使他很不舒服。
那是一种彻底的漠然,带着一种刺骨的讥讽,却如远山上云雾般虚无飘渺。
然后他发现这个人虽是残废,坐着的时候腰杆挺得笔直,头也抬得很高,保持一种很高贵,很傲然的姿势。他听了龙泉的一番话,毫无怒意,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腿抬不起来总比另一样东西抬不起来要好,龙先生,你说呢?"
他的话音一落,帐篷突然安静了下来。
安静得只听得见帐外的雪声。
再蠢的人都明白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何况龙泉多年不近女色,对此,他身边的人早有各种各样的猜测。
荷衣的心已然吊在了嗓子眼上。她知道慕容无风绝不是个轻易受rǔ的人,但他至少该想一想说出这一句话的后果。
龙泉满脸通红地捏起了拳头,骨结咯呼作响,他的脑海里已然闪出了一百种折磨慕容无风的办法。
"还有你,"慕容无风对着龙海道:"你以为断了这只胳膊还能活很久吗?我妻子的剑上粹了毒,没有解药,你绝对活过不今天。"
龙海冷笑:"你小子以为我们是三岁的孩儿呢?敢在你爷爷面前诈人!"
"你若用内力同时冲撞俞海和神泉两穴,就会发现这两个穴道已然自动封闭。这便是中毒的症状。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龙海表面虽说不信,却不由得暗自运气轻轻地试了试那两个穴位,突觉天旋地转,浑身发软,竟"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龙泉目眦尽裂,突然大吼一声,将慕容无风从椅子上拖了下来,往地上猛地一掷,一只脚狠狠地踢在他的胸口上。
所有的人都听得见慕容无风肋骨断裂的声音。
然后他从火盆里拾起一只通红的烙铁,"哧"的一声,将烙铁捅在他的右肩上,道:"解药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慕容无风咬着牙,忍着炙痛,脸上毫不变色:"即然要解药,你何不松开我的手?"
"你以为你逃得了么?"龙泉一剑挑开他手上的绳索,却将剑锋按在他的颈子上。
他的手心果然有一颗鲜红色的药丸。
龙泉伸过手去,刚要接过,慕容无风的手却突然一抬,将那药丸投入火盆之中!
龙泉怒吼道:"你……"他原本想一剑斩掉慕容无风的人头,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麻痹,接着便是一阵晕眩,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瞬时间,帐篷内的人除了荷衣,已全部倒了下去。
"无风!你……你醒一醒!"荷衣看着慕容无风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自已却被捆得好象是一个粽子,只得远远地叫了一声。
看着他方才的样子,她的心早已碎了。
她宁肯那个受折磨的人是她自己!她却知道方才慕容无风的一番努力,原本就是要引开龙氏兄弟对自己的注意力。
他一定受了很重的内伤。她叫了几声便停住,实在不忍心叫醒他。
那地上的人影却终于动了动,慢慢地向她爬了过来!
她手脚冰凉地看着他在地上艰苦地挪动着身子,担心得浑身发软,颤声道:"你慢些过来,别……别太使力!"
慕容无风听了,却担心帐外的人涌进来,方才自己的一番努力便成了白搭。咬着牙愈发加快速度,不顾身子伤痛,用力地爬到荷衣的身旁,用随手捡来的剑割开她的绳索。
"我已忘了我们还有一颗欢心。"荷衣释然道。
慕容无风常要服用各种药丸,为了方便起见,荷衣便将所有日用防身的药丸都装在轮椅扶手上的一个小匣子里。方才慕容无风双手被绑,尤能勉强活动手指,便趁着说话的功夫将那颗荷衣原本到唐门救人时用剩下的"欢心"拿到手中。
"欢心"是云梦谷特制的迷药,药力却只能在火中方能挥发出来。
荷衣忙将慕容无风扶起来,伸手探入他衣内,检查伤势。手一触到胸口,他皱了皱眉,痛得冷汗淋漓。
"别动,你断了两根肋骨!"荷衣惊道。
"幸好……我是个大夫。"慕容无风喘着粗气,喀喀几声,手起鹘落地接好了自己胸中的断骨。
虽说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荷衣凄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