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老乡3(5)
夏玉龙匆匆离开。
陈捷在大堂里独自守候。老婆的电话到了。陈捷本已通知完事走人,马上回家,老婆左等右等不见,害怕了,以为路上出事,赶紧打电话追问。陈捷告诉老婆临时有事,又给黏住了。老婆不解,说半夜三更,什么好事那么缠人?陈捷不禁发怒。
“好个屁。”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老子怎么他妈的干这种事。”
老婆大惊,说怎么了?陈捷说没事,快睡。即关了电话。
堂堂乡长,道貌岸然,坐在此地护卫这么个家伙嫖娼,拿乡财开支买单。想来真是他妈的。但是有什么办法?生过气了还得等。等待了一个多小时。估计差不多了,里边贵人过剩之精力应当基本耗尽,也该悄无声息溜出来了。忽然大堂里扑通扑通,声响杂沓,十几个警察从外边冲进门来。
夏玉龙那张嘴真是厉害,临走前叽叽咕咕,担心这里不安全,会不会碰上警察扫黄。不料一言成谶,警察应声而来,简直就是蓄意召唤。
陈捷动弹不得,坐在那里看一组警察冲上楼梯。这时大堂里乱成一团,有小姐匆匆跑过,尖声叫唤。留在大堂的另一组警察大声吆喝,控制局面。警察让大家安静,坐在各自的位子上,配合他们依法履行公务,开展例行检查。
有一个警察走到陈捷面前,要他出示证件。陈捷说自己没带证件。警察说那行,一会儿跟车走,到分局去做笔录。陈捷点头,指着对面另一位警察小声说:“能不能请你们领导过来一下?”这边警察吃惊了,问陈捷认识他?陈捷说有些特殊情况。
原来这些警察来自城关分局,当晚突击扫黄。大堂里那人是分局副局长,曾在陈捷的旧城乡当过派出所副所长。他看到陈捷,不动声色,没说一句话,肩膀一拍了事。陈捷站起来往外走,警察不加阻拦,即予放行。
陈捷能一走了之,脱身而去,把那个王丢下不管吗?他知道不行,尽管比较解气。事情至此,再他妈的也只好一边在肚里骂娘,一边继续。他没有走远,就守在门外等候。十几分钟后一行人被带出浴宫,均*嫖客,多衣冠不整,狼狈不堪。警察把他们押上停在门外的面包车,陈捷在人群中看到那个王,头发蓬乱,外裤的拉链都没拉上,出门后站在一旁拒不上车,伸着头东张西望,像一只突然受惊的大鸟。
陈捷走到警车边,分局那位副局长正靠着车门抽烟。
“你没走?”副局长表情吃惊。
“等那个,”陈捷指着王对他小声道,“省里来的。领导。”
“啊。”
情况显而易见,需要一个乡长在下面恭候,这嫖客肯定不同一般。
陈捷说是县里请的,这人后边还有更大的领导。来桑拿,可能有点误会。需要的话他马上给县领导打电话,只是这么晚了,领导都在睡觉,事情影响大了恐怕不好。
副局长点头,说知道了。
几分钟后陈捷带着王上了旁边的一辆出租车,陈捷吩咐直开宾馆。王处长惊魂初定,上车后一言不发,陈捷什么都没说。
两人一直保持沉默。半路上突然有手机铃声打破沉默,却不是找陈捷,是王的手机铃响。他接了电话。
“厅长,是我。”
老板竟然尚未安寝。
“我让他们找了个安静地方处理材料。天亮起床给您,没有问题。”王说。
陈捷不屑。他想,本来真是有些材料要处理:警察的笔录材料。
领导在电话里问起了某一件事。王回答:“那张盘是她参加电视台超级模特大赛的录像,点一下就出来了,很清晰。”
听起来有些暧昧,比太平洋浴宫里的暗娼档次显高。
他们还谈到了茶叶。王说:“回头我送两盒茶叶上去。您试试,口感非常好。”
该两盒茶叶以夏玉龙的名义,是陈捷花的钱。
最后是一个生活细节。王说:“小药瓶在您床头桌的抽屉里,保温杯里的水是热的,在办公桌上。”
他始终没跟陈捷说话,陈捷也始终一言不发。两人保持沉默,直到宾馆分手。离开前彼此习惯性地伸出手握了握,陈捷顿时感觉不同:这回对方使了劲,用力握紧,不像几小时前酒楼初见时那般软绵绵两指头一碰,纯粹敷衍。
后来他们再没握过手,直至此番谢荣光副省长驾到。准备热烈欢迎之际,陈捷曾猜想如今王处伸出的手是软的,还是硬的?以情理判断,即使没有最后那么硬,当不至像最初那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