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之后,鹤田弥纱很长一段时间都还处在其阴影中。
停止工作的那段日子,鹤田弥纱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把所有的人和事都隔绝在外。
她整天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每当愤慨和不甘涌上心头就歇斯底里地发泄。她毫无理智地摔打身边的物品,直到把自己也弄伤。
即便这样,她还是觉得不够。
鹤田弥纱时不时会被梦境的片段所侵扰,支离破碎的画面来回割动脆弱不堪的神经,每一次回忆都像是一场酷刑。
对那男人的狂热崇拜,无法自拔的爱意,还有亲身经历死亡时刻骨铭心的痛苦,一点一点地将她整个吞没,几近窒息。
无处安放的情绪快要把她逼疯。
直到某天醒来,一个看不清轮廓的漆黑怪物,突兀地跪在她的脚边。
那怪物身形扭曲,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嘴里发出的声音像被碾碎的金属,尖锐刺耳。
“最爱……最爱弥纱了……”
梦里那个男人高挑帅气,极受女性欢迎,还长了一个异常好用的脑子,肆意玩弄别人的生死。
如今,他变成了这幅丑陋不堪的模样。
在那一瞬间,鹤田弥纱并没有因为看到这非人的怪物而感到恐惧。相反,她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神情。
长久积郁在胸口的那团浊气终于消散,鹤田弥纱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怪物。
她纤细的脚尖毫不留情地踩住他的脸,那张本就模糊不清的脸在压力下愈发扭曲,五官几乎挤成了一团。
而鹤田弥纱却在此时,缓缓扬起嘴角,久违地露出一个放肆又带几分疯狂的开心笑容,“你这幅样子真不错呢。”
……
自那以后,鹤田弥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梦到他原来的样子了。
房间里弥漫着阴沉昏暗的气息,轻薄的纱窗透进几缕微弱的月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此刻,鹤田弥纱的双眼空洞无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只要脑海中稍微浮现出那个男人的脸,她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就好像,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噬着五脏六腑。
好恶心……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鹤田弥纱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却因为心神不宁、不小心打翻了杯子。
玻璃杯掉到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像是被开水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转而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
鹤田弥纱整个人蜷缩着、蹲坐在床上,她把脑袋深埋进膝盖里。单薄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连带整个身躯也在微微战栗。
阳台上传来鞋底落地的轻微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月光倾洒而下,那人的身影被拉得颀长,像一幅别致的剪影画。
落地窗的门框被轻轻敲响,男人的声音不急不缓,“弥纱同学,你还好吗?”
混乱的大脑在听到这一声“弥纱同学”的时候,突然停滞下来。
鹤田弥纱全身僵硬,短短一瞬,她猛地抬起头。
原本整齐柔顺的金发此刻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胡乱地贴在她汗津津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