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物理,总觉得……物理是太过冷冰冰的一门学科,也许只有我爸那种了无生气的人才能觉得物理有趣吧。”
“可是我爸永远都不会理解——寻找最小作用量,是宇宙最自然的状态,但生命不会。有些人也会选择捷径,选择最简单舒服的方式去读过一身,但也总会有人,去选择更复杂,更艰难,更崎岖的一条路。皆因所爱,万死不悔。”
“俞宇,我好像终于有点理解我妈了。”
“因为爱,是会让人愿意冒险的。”
俞宇捧着脸,似懂非懂:“那你是想把主题换成这个吗?我觉得都很好啊,你要不还是问问叶老师?”他睁大眼看着苏燎,丝毫不掩饰脸上大写着的“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苏燎转过身,笑得很温柔,像是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我就是想说给你听。”
后来苏燎把那份精修过无数遍的游泳演讲稿给丢了,重新写了一篇,名字就叫《费马定理》,内容非常嚣张,基本属于怼着转播镜头在和他大洋彼岸的老爹抬杠。
当时俞宇听得云里雾里,觉得学神脑内废料都和神仙打架似的,不像他,脑内废料也就苏燎领口下那对性感的锁骨了。
现在想来,苏燎当时应该是想和他说些什么——他说他理解他妈妈了。他那个明明知道自己有先心却执意生下了儿子的母亲。
见鬼,俞宇在心底又骂了自己一声。
当时他怎么就没听懂呢?
干等着总是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俞宇用双手捂住眼睛,只觉得自己掌心冰凉,五指顺着往鬓角插去,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因为爱,是会让人愿意冒险的。
俞宇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犹豫和担忧,就好像一个笑话一样。事到如今,他好像无论如何,都回不了头了。
俞宇也不知在门外等了多久,苏燎的两个医生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几个大人,应该是聊完了。苏燎姑妈要去接送苏燎的弟弟妹妹,晚点再回来。阎正瞄了一眼坐门口的俞宇,“哟”了一声:“你还在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然他们护士要赶人了。”
俞宇见大人们走完了,这才溜了进去。
苏燎换了患者的衣服,已经不吸氧了。还不等俞宇开口,苏燎抬起自己没有扎滞留针的左手,比了一个“s”的手势,有气无力地讨饶:“别骂了,我已经很惨了。”
在经过张教练,他小姑,他的主治医生以及阎正的车轮战训话之后,苏燎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听俞宇再重复一遍那些“你怎么能”,“你应该”,“你为什么不”巴拉巴拉。
俞宇一肚子话涌到唇边,又强行咽了下去。他拉起苏燎床位的帘子,沉默地把手伸进病床护栏,轻轻握住了他左手食指。苏燎中指上夹着一枚红色的夹子,与床头的监控仪连在一起——血压血氧都恢复了正常,但他眼下心跳还有95,还是有些快了。
半晌,俞宇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苏燎沉默片刻:“你也没有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