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瑞和苏扶风都是天都会的重要人物,如果莫名其妙失踪了,他不是本就该好好找找?话说回来,倘若俞瑞真的没告诉任何人他要去哪里,那多半于他来说,要去的这个地方比这天都会更重要。
苏折羽点了点头。她知道拓跋孤说得有道理,可她却并不关心俞瑞如何、天都会与旁人的利害关系如何,她关心的不过是苏扶风。她在这黑暗之中闭了闭眼睛,才觉出自己其实全因苏扶风的事情才无睡意,其实早已困乏得不行。大约是因为伤始终没好透的缘故,身体一直不如先前那般听从使唤,意志也像薄弱了许多。可又或许是因为放松——因为她不再是那根始终绷紧的弦,而是——可以依靠在他怀里的那个宠儿了。
…
从并无知觉的床事中脱出,苏扶风只是愣愣地裸身仰面躺着,似乎忘记了这还是一个寒冷的冬夜。
俞瑞却似意犹未尽,手指沿着她的头发密密梳下,那发却早也被汗浸得打了结。
他改为捻起她的发,撩扫过她的脖颈。苏扶风微微一缩,才道,大哥,你别这样!
俞瑞却是洋洋得意地将这发一再拨过她的身体,许久才站起身来,披上衣服。天冷,你别冻坏了。他才加了一句。
苏扶风哦了一声,坐起来拉过毯子,裹在身上。
她却无力入眠。这样的夜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黑暗的封闭的小小天地里,蜷缩着,无声无息地等待天亮。
…
夜晚的湖东客栈,却是邱广寒为凌厉披上一袭寒衣。
都半夜啦。她巧笑。还站在院子里干啥?明日一早要去拜访姜夫人的,早点歇吧?
有点……心神不宁。凌厉只是道。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睡不着。没想连累你不能睡……
没想连累我你就去睡咯。邱广寒笑道。你想我陪你站到天亮么?…
怎敢!凌厉笑起来道。你若有差池,我是要掉脑袋的!
知道就好!邱广寒推他往回走。凌厉却只是抓紧她披上来的衣襟,朝她感激一笑,才迈步走进。
…
唯一温暖的,也许只是这个青龙谷的清晨。
拓跋孤早早地便醒了,睁开眼睛约略地打量朦胧透入的天色。
他想翻个身,便可换而打量苏折羽熟睡中的脸孔——却竟也懒了,半晌只是一动不动。
若要他完全相信苏扶风是当真跟了俞瑞,他也不甚肯定——只是无论她是因为什么而作出那种选择,她终究已选择了那么做,也便怪不了别人,别人更无法,也不必去拯救她。
然而,他知道苏折羽在意。她在意,那么,他也便只得在意。
真好笑。他想。我明明已经默许了凌厉和广寒在一起,此刻又要让谁来收留苏扶风。
他并没有叹气——因为这似乎还不值他如此——只是神呼吸了一口这早晨的气氛。垂下的帷帐在微微摇动,不知是因为他的呼吸,还是室门挡不住的北风。
是了,今日是要与众人议事的日子——苏扶风的事情,自是只好等议完教中要事再行决定。他小心挪开苏折羽的手,掀开床帷坐了起来。
主人……这么早就……起来啦?苏折羽只是睡得迷迷糊糊。
拓跋孤回头看她,又觉好笑。之前的她自然绝不是这个样子。她绝不敢比他起得晚,更不可能在他面前还如此恍惚不醒。他不由俯过身去,拇指从她耳垂划过。
才不过几天,我便已把你宠坏了,是么?他凑近她道。
苏折羽陡一下完全醒了,睁开眼睛顿时惶恐起来,嗫嚅道,主人,我……我马上起来准备,稍……稍待一下……
不用了。拓跋孤却按住她。你的伤若能早点痊愈,便是照顾我了。
他凑得更近,唇齿几乎啮住了她的耳垂。
我可等不了太久。他密密窃语。
苏折羽只是心中一拎,他却已起身披衣而走。她心里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拉起被子,盖住自己酡红的脸。
却并没料到,还未及与顾笑尘议起去找苏扶风的事,顾笑尘却先带来一封加急书信。
二一二
江水清冷。难得有休息的日子,船夫们尽在岸边上晒太阳。
俞瑞亲自去集市上选些补给,留了苏扶风一人,在狭小的船舱里闷坐。
铁链并不粗,却足以将她锁在这个地方。
她摸着这铁链。冬日的厚衣遮住了这冰凉的镣铐,太过有限的活动空间令她成为了一个彻底的囚徒。
她并不会逃——只是俞瑞还是选择了将她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