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一下,又非常自然地说道:“咱俩这次的谈话是非官方的,这点我没跟你说清。”
这句话并不能让西特警官感到些许安慰。西特警官现在非常气愤,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背叛的走钢丝的人。副局长晃动他脚下的绳子,不是为了要置他于死地,而是副局长太无礼无知。就好像谁会害怕似的。副局长换了一任又一任,而西特警官只有一位。他可不是昙花一现的人物,他也不怕死。谁敢摇晃他的绳子,搅了他的局,这就足够让他愤怒了。想象是自由的,西特现在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这个小子,”西特警官目不转睛地盯着副局长的脸,心里想到,“你这小子真是摆不正自己的位贾,我敢打赌,你也在你的位置上坐不长。”
副局长好像听到了西特警宫恐吓的想法,他嘴角向上一扬,神秘地笑了一下。副局长整个神态都十分自然,一本正经,但他执意还要再刺激西特警官一下。
“现在我们谈谈你在现场到底发现了什么吧。”副局长说。
“这个笨蛋就要丢了他的乌纱帽。”西特警官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但他转念又想到,领导就算被罢免也是有时间报复他的下属的。
“我们现在要谈谈我的调査了是吗?”西特警官冷冷地说,目光仍然盯着副局长。
“是的。你都发现了什么?”
西特警官已经下定决心从绳子上下来了,他才不会任凭副局长威胁。
“我发现了一个地址。”西特警官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他扯下来的那块深蓝色布料。“这是从那个被炸得稀巴烂的家伙的衣服上取下来的。当然,也有可能那根本不是他的衣服,他可能是从哪里偷来的衣服。不过,你看看这个的话就不会那么认为了。”
西特警官向前走了几步,把那块布料铺在了桌子上。西特警官当时从一堆血肉模糊的尸块中拿起这块布料看,正是因为通常可以在领子下面找到裁缝的名字。当然,现在还那么做的裁缝已经不多了。不过,西特警官还是想碰碰运气。结果让他十分吃惊。领子下面确实没有名字。然而,在翻领的内里缝着一块四四方方的印花棉布,上面用墨水写着一个地址。
西特警官把那块布料摊在桌子上后就把手拿开。
“没有人注意到我把这块布拿走了。”西特警官说,“我想还是拿走比较好,这样需要的时候我们就能拿来用。”
副局长微微起身,把那块布拉到自己跟前。他坐在椅子上观察面前的布料。这块布也就有烟盒般大小,上面用墨水写着布莱顿大街,还有数字32。副局长感到很奇怪。
“为什么领子上会写着这东西?”副局长抬头望望西特警官,“这也太奇怪了。”
“我有一次在一家宾馆的吸烟室里遇见了一位上了年纪的绅士。他也会把自己的名字还有地址绣在上衣的所有口袋里,以防发生什么意外或者突然生了什么病。”西特警官说道,“那个老绅士说他已经84岁了,虽然他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老。他说他以前在报纸上读到过像他那么大年纪的人会突然失忆,他怕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西特警官还在回忆着他和那个老绅士的交谈,副局长打断了他,问他布莱顿大街32号是什么地方。副局长的唐突打断让西特警官觉得十分不爽。他决定这次他也要直来直去。以前,西特警官如果觉得警官知道太多的话反而不好,那么他就会隐瞒一些信息,不向警局汇报。既然副局长这次要插手这个案件,当然谁也无法阻止。西特警官也觉得没有必要和副局长耍什么花招。
“是个商店。”西特警官的回答很简单。
副局上还在盯着那块布看,他以为西特警官还会给他更多的信息。他发现西特警官并没有准备要告诉他更多信息。于是,他开始问西特警官许多问题,撬开西特的嘴,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副局长非常耐心地提了一连串的问题,从西特警官的回答中他知道了维罗克这个名字、这个人的长相,还有他经营的小商店。在二人一问一答的空隙,副局长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西特警官。他发现西特警官明显有些兴奋。有那么一会儿,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盯着。
“不过,局里没有关于维罗克的资料。”西特警官说道。
“你刚才跟我说的这些,前几任副局长都知道吗?”副局长冋道。他把手肘撑在桌子上,两手交叉摆在面前,一副祷告的姿势,只不过缺少那份虔诚的神情。
“不,他们当然也不知道。上司没有必要知道。反正提到维罗克也没什么好事,只要我知道这个家伙是谁就够了。我会妥善处理的。”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份来讲,你应该隐瞒这类信息吗?”
“副局长,我觉得没有问题。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要说,我是知道分寸的,所以我才能从开始一直干到现在,而且成绩卓著。这是我个人的事情。我一个在法国当警察的朋友说,维罗克是大使馆的特工。我得到这些消息都是靠我个人的关系,靠我自己得朋友。所以,我也有权决定如何处置这些信息。我就是这么想的。”
西特警官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他的下巴都有些颤抖,他觉得自己的职业素养受到了挑战。副局校看到了这一切,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好吧,我知道了。”
“那么,咱俩私底下讲,就你和我之间,你和这个大使馆工秘密接触了多久了?”副局长用手托着脸颊,问道。
“早就有联系了。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混呢。”这句话是西特警官心里想的,虽然说是私底下的谈话,但西特警官清楚知道这句话不能说。
“我第一次见到维罗克大约是7年前。当时正好有两个皇室成员还有一位议长在这儿访问。”西特警官说,“我的职责就是做好安排,照顾好这些访问者。巴伦·斯多特。沃特内姆那个时候担任大使。他年纪不小了,看起来总是紧张兮兮的。离市政厅晚宴还有3天的晚上,沃特内姆大使派人来说他想见见我。我当时在楼下,马车已经停在门外,等着接送皇室成员还有议长去看歌剧。我立马跑到楼上。我看到大使在卧室里焦虑地踱着步子,搓着手。他说他相信我们的警察,也信任我们的实力,但刚刚有从巴黎回来的人向他透漏消息,而且消息的准确性很高。他希望我能亲自听一听那个人要说些什么。我跟着大使走进客厅,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坐在椅子上,那个人穿着一件长长的外衣,一只手拿着帽子和拐杖。大使用法语和那个人交流,让他讲给我听。当时屋里的光线并不是太好。我和那个人大约谈了有5分钟。他的话确实让我很震惊。随后,大使把我拉到一边,把那个人夸奖了一番。等我再转过身的时候,那个人早就消失不见了。我想应该是趁我和大使说话时候起身从后面的楼梯走了吧。当时也没有时间再去追那个人了,我和大使匆忙下楼,还得确保活动正常进行。但那天晚上闲下来的时候,我就开始处理那个人提供给我们的情报。无论情报是否完全准确,至少看起来事态还是比较严峻的。也许多亏了他的情报,当时的皇家访问才能毫无差错地顺利完成。
“后来,大约是我被提升为总督察后又过了一个月,有一天,我在斯特兰德大街注意到了一个身材结实魁梧的人,他刚从一家珠宝店里走出来,神情匆忙。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那个人。于是我就一路跟着他。当时我正好要去査林十字街。在路口我看到了警局的一个侦探。我就招手把他叫到身边,让他在接下来几天跟踪那个身材魁梧的人,然后及时向我汇报。结果第二天下午,侦探就来向我报告,说那个人和他房东的女儿在那天中午十一点半结婚了,夫妻二人随后要去马尔盖特待一星期。侦探看见他们把行李装上计程车,其中一个行李上还写有巴黎字样的标签。不知怎么的,我脑子里一直放不下这件事。所以,正好我去巴黎出公差的时候,我就向我在巴黎警局的朋友描述了一下那个人。我朋友说,根据我的描述,那个人应该是替红色革命委员会办事的,是委贝会的追随者。我朋友告诉我,那个人其实是英国人,而且他极有可能是一个秘密特工,在英国为国外的大使馆工作。这下子我就完全记起来了。他就是当时我在沃特内姆大使房间里看到的那个人。我朋友的想法完全正确,他就是一个秘密特工。我朋友又帮我査了一下他的资料,我想我最好对他的情况做一个全面的了解。不过,我想你应该没兴趣听他的资料吧?”
副局长摇了摇头:“我更想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你们之间的故事。”副局长疲惫的双眼闭了一下,又猛然睁开,深陷的眼球放出犀利的光彩。
“我们没有什么正式往来。”西特警官无奈地说,“有一天晚上,我去了他的商店。我向他表明身份,说明来意,问他还记不记得在斯多特大使房间的那个晚上。他当时十分镇定,没有流露出任何慌张的迹象。他说他现在已经结婚了,也安定下来了,他不想别人打扰他现在的生意和生活。我当时就向他许诺,只要他不做太出格的事,警方就不会打扰他的生活。这个承诺对他来讲还是有一定意义的。只要我们给海关一句话,海关的人员就可以截获并检査他来自巴黎和布魯塞尔的包袈,我们还可以没收他的包襄,甚至起诉他。”
“他的生意还有一定的风险性啊,”副局长说,“他怎么干这种生意啊?”
西特警官皱了皱眉,略有嘲讽的意味。
“他在欧洲大陆那边有朋友吧,可能他们也是和他做相同生意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很懒,他们那群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