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裴淮之就与沈霜鹤彻底陷入了冷战,裴淮之没有将中宫笺表还给沈霜鹤,管理后宫的职责也还在德嫔那,还好德嫔向来感念沈霜鹤多年来的照顾,仍对她十分妥帖,从不敢有半分怠慢,所以沈霜鹤现在是无事一身轻,倒也落得清闲自在。
不过沈霜鹤自在,春朝倒急得团团转,她每日都在劝沈霜鹤,劝她去向裴淮之服软,话术还是:“娘娘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小公主考虑考虑。”
沈霜鹤正在为珠珠绣香囊,她微微一笑:“春朝,我此行三千里,倒想通了一些事情。”
“娘娘想通了什么事?”
“以前我也觉的,我若被废,那珠珠岂不是凄惨可怜?所以为了珠珠,我也应该忍气吞声,可是,这半年,我倒觉的,也许不应是这样。”沈霜鹤一针一线为珠珠仔细缝着香囊:“我的确视珠珠如命一般爱护,但是,这不代表我要为她忍气吞声,做我不爱做的事情,珠珠是珠珠,我是我,她终将慢慢长大,成亲生子,离我而去,而我,也不应该打着为她好的名义逼迫自己为她做那些违心的事,如此,只是徒给她增加负担罢了。”
春朝不明白:“娘娘,邀宠怎么可以说是违心之事呢,这后宫嫔妃,都要邀宠的啊,而且,小公主是皇后的女儿,还是废后的女儿,这可是有天壤之别的啊,到她大了,该择婿了,如果因为身份择不到满意的夫婿,她会怨恨娘娘的啊。”
“如果她怨恨我,那证明我没有将她教好。”沈霜鹤道:“如果她能将自己的前程看的比自己的母亲还要重要的话,那她也不会是我的女儿了。”
春朝想反驳,又觉的有几分道理,无法反驳,她总拿珠珠来劝沈霜鹤,可她也没问过珠珠希不希望自己母亲这样,只能拿珠珠年纪小,为了她的前程考虑来劝沈霜鹤,但是珠珠长大后,真的会感激沈霜鹤为了她这般忍屈受辱吗?谁也不知道。
春朝语塞,她只好深深叹了一口气:“但愿娘娘以后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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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鹤看开了,不想再卑躬屈膝邀宠,这倒让郭彤霞高兴坏了,她偷偷问周安,想探听一下口风:“周公公,皇后娘娘惹怒了皇上,皇上有没有想废了她?”
周安说话滴水不漏:“贵妃娘娘,废后乃是国之大事,而且弄不好,会成为皇上青史留名的污点,因此皇上定会慎重考虑。”
郭彤霞不高兴了:“可是皇上不让她去荆州,她非要去,这难道不是抗旨不遵么?都抗旨了,还不能废她么?”
周安道:“此事情况复杂,皇后并非简单的抗旨不遵,恕奴不便多言。”
“那难道皇上不会废后?”
“贵妃娘娘才是皇上的枕边人,贵妃娘娘都不知道皇上心思,奴又怎么知道?”
郭彤霞悻悻道:“本宫虽是皇上的枕边人,但皇上更是将本宫当一个逗乐的玩意,不,或者说,是一个生儿子的工具,你会和一个玩意、一个工具说心里话吗?”
周安笑道:“娘娘无需妄自菲薄,皇上对娘娘还是很好的。”
郭彤霞抚摸着即将临盆的肚子:“皇上至今没有儿子,他当然会对本宫好了,但是,本宫也知道,他心里最敬重的,还是皇后,唉,周安,是不是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喜欢和狐媚子纠缠,但放在位子上供着的,还得是座观音娘娘。”
周安垂眸:“娘娘,奴不是男人,奴不知道。”
“是了,本宫又忘了,公公不是男人。”郭彤霞叹气:“但是,本宫是真的不服气,皇后都这样忤逆皇上了,皇上居然还不废了她?哪像本宫,第一胎生了女儿,险些就失了圣宠,这倒真是妾不如妻了。”
周安思索了下,劝她道:“娘娘,来日方长,会有机会的。”
“会吗?”郭彤霞道:“本宫也看开了,就算皇后被废,这继后的位置,恐怕也轮不上本宫,谁让本宫是个充掖庭的罪臣之女呢?一个罪臣之女,怎么配当皇后呢?”
周安道:“娘娘能从一个罪臣之女成为贵妃,如何就不会成为皇后了?我朝百年来,出身低微的皇后,不在少数。”
周安的一句话,让本来沮丧的郭彤霞又瞬间燃起了信心,她点了点头:“不错,你说得对,事在人为,本宫未必不能成为皇后。”
她顿了顿,又道:“周公公,你可有什么法子,助本宫直上青云?”
“奴没有法子,只能劝娘娘,等。”周安道:“彩云易散,琉璃易脆,皇后品性高傲,皇上又何尝不睥睨万物,这两人,只怕不需什么法子,就薪尽火灭。”
郭彤霞似懂非懂,她忽懵懵道:“周公公,本宫不识字,你以后和本宫说话,可否用简单一点的字句?否则,本宫听不懂。”
周安听罢,莞尔一笑:“娘娘在掖庭时,若听了奴的话,多学些诗书,也不至于这么简单的字句都听不懂。”
郭彤霞争辩道:“本宫自幼入掖庭,又不像周公公,是学了些字才净身进掖庭的……”
她忽觉失言,惴惴不安地看了眼周安,周安倒不以为意:“也罢,不学就不学吧,皇上只需要一个儿子,并不需要一个学富五车的解语花,娘娘把心思用在床榻之术上,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