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藻宫里,裴淮之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沈霜鹤姗姗来迟后,他刚准备开口,没想到沈霜鹤却一脸平静地摘下钗环,放在桌上,然后跪在地上道:“请皇上废黜妾的皇后之位吧。”
裴淮之瞬间愣住了,他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谁让郭彤霞一哭二闹三上吊,吵到他心烦,他本来想来斥责沈霜鹤几句就算了,可是沈霜鹤一来就自请废位,这让他一时之间倒无话可说了。
沈霜鹤向来性情柔顺,但有的时候也很执拗,珠珠就是她的逆鳞,谁也不能伤害她的女儿。裴淮之语气软了下来:“这是做什么?朕又没有说要怪罪你。”
沈霜鹤淡淡道:“皇上难道不是来为宸妃讨公道的吗?”
裴淮之语塞,片刻才讪讪道:“她毕竟怀着孩子。”
“怀着孩子,就可以纵容畜生伤人吗?”
“永嘉不是没什么事嘛,又何必把事情闹那么大呢?”
沈霜鹤简直不敢置信,她望着裴淮之,裴淮之被她看的有些心虚,他转过头,装作去拿桌上茶盏,然后就听沈霜鹤问道:“是不是危及了珠珠性命,才叫有什么事?”
裴淮之张口结舌,他心中也有些羞愧,片刻后,才叹了口气:“皇后,你要理解朕。”
“妾如何不理解皇上了?”
裴淮之顿了顿:“皇后,你非要朕和你说的明明白白么?朕如今已经二十有三,却连半个儿子都没有,江山后继无人,这让朕如何不心急?如今宸妃好不容易怀上男胎,朕的希望就全部寄托在她肚子里了,朕现在只想她能平安产子,不愿再节外生枝,你懂么?”
“妾如何不懂?”沈霜鹤也红了眼眶:“皇上所急,便是妾之所急,宸妃怀子,妾也是小心谨慎,她的一切饮食妾都亲自过问,生怕龙胎有个好歹,可是,这不代表她可以伤害妾的女儿,她未出世的孩子是皇上的心肝宝贝,珠珠也是妾的心肝宝贝啊!”
沈霜鹤最后一句话,几乎声泪俱下,她甚少在裴淮之面前这般失态,这是第一次她在裴淮之面前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也是她第一次违拗裴淮之的意思,看着向来温顺的沈霜鹤情绪爆发,裴淮之也怔住了,回想沈霜鹤和他成亲七年来,尽心尽力为他打理后宫,甚至在月子时也为他操劳,甚至落下月子病,导致再难受孕,她对他的付出,的确太多了。
裴淮之的语气于是缓和了点:“这件事,的确是宸妃不对,朕会说说她的,但她毕竟有孕……皇后,你就大度一点吧,以后别再和她计较了。”
他本以为给了沈霜鹤一个台阶,沈霜鹤就会下,但沈霜鹤此时却偏偏倔强了起来:“其他事都可以不计较,唯独珠珠的事不行。”
“皇后!”被沈霜鹤再次顶撞,裴淮之气的蓦然站起,心中对沈霜鹤的内疚也戛然而止,他负手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然后气道:“你还是那个温婉贤淑的皇后吗?朕本以为,你是一个识大体的女子,没想到你也学起了小肚鸡肠!”
沈霜鹤听着裴淮之对她的指责,心中是万般难过,她有很多句话想说,但最终只是咬唇说了句:“女本柔弱,为母则刚。皇上是无法体会一个母亲的心情的。”
裴淮之冷笑:“朕是无法体会一个母亲的心情,但是谁又能体会朕的心情?裴昭他本应今年就蕃,但是百官连番上折子,要朕给他留在京城,言外之意,就是若朕有个三长两短,裴昭他就能马上继位,朕还没有死,一个个就给朕安排好了!朕只想有一个儿子,能继承朕的皇位,稳固朕的江山,这有错吗?朕原以为皇后你是最理解朕的人,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埋怨朕!”
裴淮之声声质问之下,沈霜鹤也不由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她满腹委屈,裴淮之说她不理解他,她还要怎么理解?他让她挺着大肚子操办先皇丧仪的时候,她没有理解他吗?他在她生产第二日就另结新欢的时候,她没有理解他吗?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女儿,仅此而已啊。
沈霜鹤的心愈发冷了,她索性苦笑一声,叩首道:“既然皇上对妾如此不满,那就请废黜妾的皇后之位吧。”
“你不要拿这个来要挟朕!”裴淮之气的挥落桌上碧玉茶盏,茶盏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别以为你是天下人口中的贤后,朕就不会废了你,朕才是这天下之主!”
说罢,裴淮之就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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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的春朝听到动静,她急忙走进殿中,看到这一地的狼藉,还有跪在地上的沈霜鹤,她吓了一跳:“娘娘,这是怎么了?”
沈霜鹤倒很是平静:“无事。”
她起身,问道:“珠珠呢?”
“在里殿,已经睡着了。”
沈霜鹤点了点头,这才进了里殿,还好她刚刚和裴淮之的争吵并没有吵醒珠珠,珠珠还是睡的香甜,她脸上的血痕已经上了药,沈霜鹤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然后问春朝:“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伤口有点深,一定要按时涂药,否则恐会留下疤痕。”
沈霜鹤一惊:“留疤?”
“娘娘不必太过担心,太医也说了,只要按时涂药就好了。”春朝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娘娘,刚刚皇上是不是发了好大脾气?”
沈霜鹤点了点头:“嗯。”
春朝忧心忡忡:“一定是宸妃去告状的,她如今怀了儿子,气焰嚣张到整个后宫都退避三舍,偏偏皇上还护着她,唉,这可如何是好。”
“听天由命吧。”沈霜鹤有些疲倦,又有些难过:“他想废了本宫,那便废吧,反正他是天下之主,万人之上,本宫和他那点夫妻情份,又算什么呢?”
“娘娘,您不能说气话啊,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小公主考虑啊,要么……娘娘还是去跟皇上服个软吧。”
沈霜鹤摇头:“本宫就是为了珠珠考虑,才不想服这个软的,本宫什么都可以忍,唯独珠珠的事情,本宫是不可能忍的。”
“可是……”
沈霜鹤抬手,示意春朝不要再劝了,她低头看着熟睡的珠珠,苦笑道:“若他为了一只猫能废黜本宫的皇后之位,那这皇后,不做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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