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要啰嗦。他神经瘫痪一根,看着窗外飞驰的风景发呆。
自家男朋友居住在四线城市,市中央一条河,河东靠近省城发展较快,河西因为历史悠久而保留街道,导致眼前的景象出现严重的两极分化。
他眨了眨眼,像是进入思维黑洞般思索了一下。河水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几十吨重的大型粮船缓缓靠近河岸。他估算着码头的大小,脑子忽然抽风一般想:“我们谈了几年来着?”
明明时间流逝,春秋流转,他们身上的时间却慢得很,始终不舍得多走一步。
“你看,操,我说了吧我说了吧?”
一下车,预料之中的碎碎念持续输出道:“就说要涂防晒啊,三分钟的事!三分钟!三分钟很难吗?”
“不难,”尹知温找了个阴凉地,抱着男朋友喘气道,“热死我了你赶紧到酒店行吗?”
陈非寒瞪着眼:“不行!”
“那咱们去哪?”仙女的尾音都要热飞走了,“我都快热飞升了。”
“你飞一个试试?”陈非寒看了眼地图方向,“防晒不涂非涂药,真是个傻子。”
因为是自家的笨蛋男朋友,他唧唧歪歪半天也没舍得骂。尹知温只要说一句“我疼得要死”,陈非寒就快马加鞭地赶路不念了。仙女总算熬到这个小假期,脑袋耷拉着一个劲儿卖惨,刚到酒店没几分钟,只是看着废猫清行李就睡死过去。
神经不自觉放松,还打了点儿极伤大雅的小呼噜。
陈非寒开了空调,悄悄找到晒伤的位置上药。这家酒店靠近河岸,是近两年配合旅游开发新建的,以前没有。连接河东河西的桥路做了翻修,原先的服装批发市场搬走,全部改建为沿江风光带。沿着这条风光带走,能一路走到十一中的后门。
他的作品集里有一幅画就在这取景。
把自己裹在心脏深处,随着这条河流漂向远方。
“非寒?”
尹知温的醒前仪式又开始了,在床上拍来拍去找人:“几点了?”
“四点多,”陈非寒正在看作品集,“还睡会儿?正好吃了晚饭跟我到初中去看看。”
“初中?”尹知温半梦半醒地看着天花板的艺术吊灯,“不良窝点那个?”
陈非寒对这个昵称表示肯定,笑着取下耳机:“就是那个。”
楼层高,窗外偶有飞鸟路过,给人和天空肩并肩的错觉。陈非寒把手机调成外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各自的研究生规划。两人在落地窗前坐着,尹知温把头埋在陈非寒的颈窝里,忽地感叹道:“你的作品集里有一幅画,我很喜欢。”
“哪一本?”
尹知温道:“你打算申请其他专业的那一本,还记得吗?名字叫错位空间的那一整个版面。”
陈非寒喝了口水,上半身像瘫痪一样栽在男朋友腿上:“给你一次机会,把立意说错就绝交。”
那是一幅很大的画,利用书页将左面与右面的人影隔开,中间是两只手,在书页呈现不同角度时,或轻轻牵着,或刚刚好错过。
“命运走错一步,都不会和眼前人遇见。”尹知温盯着河面,忽然意识到这条贯穿全省的河流,正沉默地流向自己的家乡。就好像陈非寒在这头,他在那头,时间无休止地向前跑去,跑到尽头那些看不清但必定会到达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