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郑氏和发了疯一样,日日在芙蓉居内又打又砸,脾气越发不好。起初赵侯还会夜夜宿在她那儿,久而久之,不免也会觉得身心俱疲,渐渐的,倒三日有两日不回后院留宿了。
小郑氏自然是要把自己受的这些委屈尽数都发泄在如今她唯一能依靠的那个男人身上的,他回后院她和他闹。他不回后院,她则跑去前院和他闹。
赵侯知道自己对不起妻子,便任她吵闹。只是,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未免也累。
小郑氏身边有个上了些年纪的嬷嬷,每回小郑氏要闹时,她总会劝着。起初劝不住,后来倒渐渐能将人劝住了。
嬷嬷还是那句话,得膝下有子傍身才行。得趁如今侯爷还算精神健壮时,趁早借腹生一子。只要有儿子,养在膝下,日后还怕什么?
左右如今二房是搬出去了,日后也不能再争什么。至于世子爷那一房……世子夫人卢氏嫁来赵家也有几年,不过只得一女。若她一直膝下无子的话,日后这阖府的荣誉落谁手里,都还不一定。
提起如今二房要搬走,小郑氏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我上回两次落胎,皆是那个畜生在暗中做的鬼。虽说后来大夫说我身子有损,再难有孕。可如今那畜生就要搬走了,若是我好好调理调理的话,或许能再有机会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若实在不行,再借腹生子也不迟。”
若能得一个自己的骨肉,小郑氏多少还是不太情愿让别的女人生的。
嬷嬷也说:“若是夫人能自己生,那是再好不过的。凭侯爷对夫人您多年的宠爱,若您能生得一子的话,日后这一品侯府,可就真不是那一房说了算了。”
小郑氏知道嬷嬷口中的“那一房”指谁,她哼一声说:“大房夫妻装得倒是乖,谁知他们夫妻心里是怎么想的。如今我膝下无子,于赵家无功,争不得掌家之权。待我得了子嗣,我要那卢氏跪我面前给我奉茶。晨昏定省,站规矩,听教训,自是一样不能少。”
“那是自然的。”嬷嬷附和,“眼下老夫人是要跟着二房走的,到时候,阖府内宅,可就是您最大了。”
嬷嬷想了想,又说:“夫人此次备孕,定要计划周全。不如趁着此次病重的机会,将娘家太夫人接来府上小住。有太夫人在,您也能少操心一些。”
小郑氏的母亲,是荥阳郑氏如今的主支一脉二房的夫人。荥阳郑家军如今分两支,先侯夫人大郑氏父兄领着左军,小郑氏父兄则领右军。
自十多年前发生了那件事后,郑氏一族自此便分为两路。泾渭分明,并且水火不容。十多年来相互牵制,倒也十分安稳。
这小半个月来府上异常热闹,卢氏更是与青云阁这边走得近。日日都在去溢福园之前先往青云阁来一趟,然后再伙着柳香一起往溢福园去请安。
老太太如今自然是不担心小孙媳了,但她不免要担心起大孙媳来。
“我跟他们走了,你可怎么办?”老太太拉着卢氏手,又抱曾孙女明霞坐自己膝上来,心里总归还是难受的,“我也舍不得霞姐儿啊。”
对此,卢氏倒是不担心的。她从小跟着母亲学掌家之事,学大家族内的权衡之术,更是受父母恩泽,自幼便有各种老师登门受她知识。
如今不说是满腹经纶博古通今,但治家的手腕和对付侯夫人的本事,她还是有的。何况,不是还有大爷在吗?
又怕什么。
便是侯夫人长她一个辈分,可各事自也有各事的规矩可循。不是她辈分高声音大,就能压她一头的。
只要她不出错,凡事行规蹈距的,到时候,谁挑谁的错,还不一定。
左右如今她老人家的名声早已狼藉,她又能横到哪里去?她自傲背后有郑氏右军可靠,可大爷是郑家嫡长脉左军统领的外甥,而她卢家,在京城也不是没有姓名的。
老太太对这个嫡长孙媳还是很满意的,若不然的话,当时二郎提议搬走独居时,她也不能同意跟他们夫妻走。
大郎夫妻二人皆是稳重的性子,断然是不会吃亏的。
“太、祖母,您要是想明霞的话,明霞以后经常去看您。二叔说,他的将军府离咱们家也不远的,坐马车去,很快就到了。您什么时候想我,差人来知会一声,我就过去。”明霞如今有正经先生开始教她读书了,小小年纪,就越发的明理懂事。
“好,好,那太、祖母就等着你来。”很长一段时间老太太只有明霞一个曾孙辈,宠的不行。即便如今又有了曾孙,但对这个赵家的掌上明珠,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爱有加的。
卢氏把明霞教养得很好,小小年纪便知书达理。而且,她也把墩哥儿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安抚完太、祖母后,她又跑到柳香身边,一脸认真的对墩哥儿说:“姐姐也会常去看你,陪你玩的。你要乖,要听婶娘的话哦。”
墩哥儿才三个半月大,正是看什么都新奇,但却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明霞和他说话,他就和个小傻子一样,一个劲冲明霞笑,嘴里还不时发出“咿”、“呀”、“喔”的小奶音。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小胖子浑身上下有劲得很,突然欢腾着扑起来时,柳香险些抱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