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用的。这么一想,她心中定了定,觉得儿子用过的丫头,就算笨了些,也不可能背着自己偏帮霍丫头的,那显然是玉兰在撒谎了。她越想越生气,玉兰不肯把实话告诉春瑛,定是想贪功,不然事情何至于此?现在把错都推到别人身上,也多半是害怕自己追究责任。更可恶的是,玉兰居然还有意巴结霍家丫头!
她心中忽地一惊,自己因为看玉兰父母不顺眼,就把他们调走了,难道玉兰因此心生怨言,生了外心?!
安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春瑛与玉兰都暗自心惊。春瑛眼珠子一转,再掐一把大腿,哭道:“太太,奴婢错了,奴婢不该为玉兰姐姐瞒太太的,请太太罚我吧,奴婢绝不敢有怨言!”
玉兰又气又急:“当然是你的错!你故意做出这副样子,是要给谁看?!”又转向安氏:“太太,你莫信她胡说,分明就是她贪图表小姐的赏赐,卖主求荣,却说是为了我!”
春瑛一扁嘴,满眼都是“被人陷害”的震惊与伤心。
安氏看看玉兰,又看看春瑛,一句话也不说。这时,芍药掀了帘子走进来,小声递上一个帖子:“太太,靖王府来人了,说范老三一家已是王府的人,想要带玉兰回去。”
玉兰飞快地转过头来,惊呼:“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芍药缓声道:“是来送信的人说的,王妃娘娘也给老太太送过信了,范老三一家原是娘娘的陪嫁,如今耽误了几年,总算物归原主,契约今日已送到顺天府上档了。那人还说……玉兰虽是太太跟前侍候的人,但总不好叫人骨肉分离,还请太太割爱呢!”她抬头迅速瞥了玉兰一眼:“那人最后说,王妃娘娘发了话,请太太不必担心,娘娘会安排好玉兰的。”
玉兰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喜意,忍不住想到,王府自然比侯府更好,不知道自家的无能父母是怎么巴结上靖王妃的,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事,她何必冒险从城外逃回来?!
那抹喜意如此明显,哪里瞒得过安氏?她心中顿时怒火冲天,顾不上思考其中的逻辑性,只一味认定玉兰是生了外心,想攀上靖王府的高枝,刚才是装成忠诚的样子,故意耍着自己玩的。她一怒之下,便摔了杯子,愤然抬臂指向门的方向:“还不给我滚?!再也别让我看到你!”又对芍药道:“给我告诉那人,这丫头最是刁钻可恶,请娘娘休要抬举她!只打发她去做杂活便是!”
玉兰哇的一声,抱住安氏的大腿痛哭:“太太,不是这样的,太太,我不知道啊……”安氏只是不理,又指着春瑛对芍药说:“这丫头革半个月银米,叫晚香馆的大丫头好生管教,别听不懂人话傻愣傻愣的,只知道哭!”
芍药忙应了,拉春瑛出来,嗔了她一眼,倒觉得有些好笑:“你倒是走运!”
春瑛慢慢擦着脸上的泪痕,弯了弯嘴角:“姐姐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芍药挑挑眉,也不多说,抿嘴笑着去了。春瑛暗暗松了口气,虽然损失了半个月的银米,但总算过关了。正要提脚回去,却听到安氏在屋里叫:“来人!把她给我拉出去!”然后就有两个有力气的媳妇子进门将玉兰拖了出来。
玉兰还一路哭闹着,直到别人把她摔出正院大门,她才捂着脸挣扎站起来,头发乱了,蓬头污脸的,抬头看到春瑛,眼中满是仇恨:“你这贱人!都是你害的!”
“姐姐这话真叫人伤心。”春瑛掏出手帕揩揩眼角,“我是好意帮姐姐的忙,却没想到姐姐事到临头会把我推出去顶缸。就算姐姐害怕负责任,也不能对太太撒谎呀!”她眼角瞥见一个人影在院门里晃了晃,似乎是丁香,可能已经听到她们的话了,便装作伤心的模样,用帕子掩面跑了,丢下玉兰一人在原地骂人。
跑到避人处,她才放下帕子,掀起袖子看内肘被指甲掐得青肿的地方,又按了按大腿,疼得呲牙咧嘴。这次虽然有些冒险,但总算把问题解决了,也远远地赶走了玉兰这个不安因素,但她心底却感到一阵疲累。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看来她该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做了……
第四卷 淑女 第一百五十七章 初夏时节
事情过后,春瑛有些担心安氏会再召她过去问话,因此提心吊胆了几日。见安氏没再提起,每天过来看望小姑李氏时,也只是神色淡淡地一眼扫过她,注意力都放在李氏与霍小姐身上,并没有在自己头上停留一秒,想必是没起疑心,这才安下心来。
姑太太的病情总是反反复复的,好时能起身去老太太的院子陪母亲说两刻钟的话,不好时就只能躺在床上养神了。霍小姐忧心忡忡,只能一边好声劝母亲吃药喝粥,一边想法子哄她开心。
安氏再来试探霍家产业的事时,她只推说一句大多数都变现为银票收起来了,便叫青姨娘整理了剩下的两家店铺与一个大田庄的资料和账册,当着老太太和侯爷的面恭送到安氏眼前,低头道:“漪儿年纪小,又要照顾母亲,实在无法分心,还请舅母多多费心。”
安氏的神色很是复杂,一来为霍漪出乎意料的合作而欣喜,二来却是觉得霍家不可能只有这点家底,有些不太满足,三来却是觉得霍漪当着她丈夫婆婆的面公开转交,只怕自己不好做手脚,于是便迟迟没去接。果然她下一秒就听到老太太说:“可怜见的,这孩子到底没个叔伯兄长能依靠,那位霍大人又是个呆头书生,荣哥太小,媳妇就帮着照看照看吧,过几年等他们姐弟大了再交回去。”
安氏勉强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接过账册,紧紧抓在手里,又拉着霍漪的手对老太太道:“老太太发话,媳妇自当听从。只是这些产业到底是姓霍的,又有霍家的管事打理,媳妇一个外人,不好插手,就怕底下的管事们不服。”
霍漪睫毛一颤,柔顺地道:“不会的,漪儿已经叫管家给底下人传过话了,侯府乃是霍家至亲,自然与别家不同。舅母不必担忧,若有人敢违令,舅母只管来找漪儿,漪儿必不饶他!”
这话却等于没说,安氏仍旧一脸为难,苦口婆心地道:“漪儿,你年纪还小,哪里知道这世上的人心!如今外头有一种人,替人打理家业,见东家势单力薄,或是年幼不经事,便暗地里中饱私囊,甚至跟外人勾结了哄骗东家的钱财,待把银子都哄光了,随便找个借口走人,那东家才知道呢!这种人要是知道东家有可靠的亲戚帮忙,多半要在暗地里使手段闹事的,我们这样人家固然不怕,只是太闹心了。我听说你们霍家名下的产业,多由外人打理,在尽责,也难保没有私心,哪里及得上咱们自家人可靠?”
霍漪忍住气,细声细气地道:“舅母多虑了,那几位管事明面上是平民,其实都是家生子放出去的,办了一辈子的差事,最是可靠不过,又有父母亲人在府里侍候,其中几个的女儿,还是漪儿的丫头。他们断不会做出奴大欺主的事来。”
安氏却还是不肯死心:“照漪儿的说法,舅母更担心了……”
“好啦,媳妇!”老太太发话了,打断了安氏的劝说,“咱们家派了人时时盯着,谅那几个管事也不管乱来!你方才也说了,被哄骗的都是势单力薄的人家,有靖王府和我们侯府在,谁敢乱来?!”顿了顿,又放缓了语气,“既是他们霍家用惯的人,忽然换了,只怕就要乱成一团,还是继续留用的好。不然一时之间,到哪里去找人顶替?就算从咱们家挑出几个能干人顶上,过几年仍旧要换回来,岂不费事?!到是漪儿母亲吃的药,你要多上些心,昨儿靖王府送来的两瓶玫瑰香露,说是宫里赐的,能和血平肝,正好让漪儿母亲吃,你送到晚香馆去吧。”
安氏无奈恭敬行礼道:“是,媳妇这就去取香露。”心里却微微有些不悦,她这几天有些胸闷,怕是中了暑气,正想玫瑰露吃呢。
霍漪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微微松了口气,望向上座的外祖母,心底隐隐升起一阵感激。
晚香馆的人们继续过着平静的日子,春瑛心里虽然对霍家人有些不满,但想到自己不过是个小丫头,没必要让主人家郁闷,便天天挂起老师迟钝的面具,仍旧对青姨娘殷勤亲近,对霍漪和菊儿的态度也丝毫未改,只是闲时却只跟其他小丫头们说笑玩闹,不经召唤绝对一步都不迈入正屋去。
这种小小的变化,只有青姨娘和十儿音乐似有所觉,但前者把这当成了小女孩受了委屈后闹别扭,后者则是一如既往地佯作不知,霍漪对春瑛虽有几分愧疚,无奈母亲的病情占据了她大部分注意力,又要时刻留意安氏的举动,便再没心力想得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