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被他噎住,半晌,才喃喃道,“……你说的容易!”
是的,问题在于不容易——乐韶歌想,在人界,读书、求学、游历,甚至包括见识各色各样的人,任何一样对这小姑娘而言,都是很难得的事。当她活着时,也许刘穆之是她通向墙外世界的唯一一扇门——唯一一扇她可以争取的门。
“再难也不过一死。”乐正公子道,“死都死过,还怕难吗?”
小姑娘再次怔住了。
乐正公子道,“想明白了,就轮回去吧。下次记得多读书、多行路、多见人。待你自己成为独领风骚之人,区区一个刘穆之也就打动不了你了。”
小姑娘扶着瓶壁滑坐下来。
半晌,忽又恶狠狠的问道,“那你自己呢?莫非你就能在你那口井里独领风骚?”
乐正公子:……
“就算你通天彻地又如何?还不是被个不解风情的二愣子拿住了?媚眼抛给瞎子看,眼波都把瞿塘峡填满了!酸味隔着瓶子都能闻到,人家头都不回一下。你长得再好,才情再高,本事再大又如何?我都替你难过了!”
乐正公子回以字正腔圆两个字,“白、翎。”
他衣上眠鸟忽的睁开眼睛,小姑娘吓得抱头大喊,“姐姐救我。”
乐韶歌尚未回过神来,乐正公子已自觉抬手一遮衣上孔雀眼,闷闷的别开了头。
乐韶歌:……?
乐韶歌挼了挼坠子,算对小姑娘求助的回应。
但她觉出,这番争论似是乐正公子占了下风——尽管他更占理,但谁叫小姑娘更擅长人身攻击呢?
而小姑娘恼羞成怒,怕也正是因为被乐正公子的话触动了吧。
乐韶歌觉着自己该替乐正公子说句话。
但她其实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自作多情——小姑娘是在暗指乐正公子喜欢她吧?但她确定自己很解风情,而乐正公子也没对她乱抛媚眼。她对乐正公子的示好,就更没有“头都不回一下”了——虽说一路上确实是乐正公子照顾她更多,但她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为乐正公子分担了很多。
说到底乐正公子究竟喜不喜欢她她都不那么确定。毕竟她什么都不记得,而他也什么都没说过。
她又不会读心,自然是试探出多少就回应多少。试探不出,就乐得装傻呗。
“……”思索片刻,便道,“至少乐正公子依旧是美貌、高才、通天彻地的。”
他有更广阔的天地。
她一言既出,满堂寂静,只滚滚江水不尽东流。
小姑娘一面为自己沮丧,一面目带同情的看向乐正公子,“也对啊,至少本事还是自己的——你要节哀顺变啊。”
乐正公子勉强挤出两个字,“谢谢!”
乐韶歌:等等!她在说正理啊!为什么一转述听上去这么悲哀啊!
“我是说,不论什么姑娘,得乐正公子青睐,都必定荣幸欢喜!”
“……谢谢。”
听这二字的语气,乐正公子喜欢的分明确实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姑娘,乐韶歌只好赶紧找补,“不过感情这种事也说不准。有时是时机不对,有时是身份不对,还有些时候是人不对。就算全都对了,也总有那么些眼光奇特的姑娘,放着身旁大好男儿不爱,偏偏被些从天而降的巧言令色之辈拐走。所以有时真的不是因为你不好……”
总觉得她越安慰,乐正公子面色越是难看。
小姑娘已捂住了脸,“够了,已经够了……姐姐你别说了,我快不忍心听了。”
乐韶歌:……?
她本想继续解释,谁知小姑娘双手往瓶壁上一撑,强烈要求,“突然想起,我读了那么多题在题诗壁上的诗,却还从没亲眼见过题诗壁呢——姐姐我们去酒楼里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