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郡的官道上!
处于阵法笼罩下的七念,不停地以佛宗的天擎大手印,冲撞着苏玄与莫山山联袂设下的这座大阵,可人力有时穷,七念与大阵的每一次冲撞,实际上都是在对抗,上下四方延伸至好几里外的地脉。
以人力抗衡天地之力,这本就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世间或许会有人力胜天地之力的存在,但绝对不可能是七念。
身为佛宗不可知之地天下行走的七念,看着已经走上牛车的苏玄与莫山山两人,他心中涌出了无数的怒火,此刻的七念仿佛像是填满了嗔怒的炉膛,好像下一刻就要炸裂开来。
在来唐国清河郡之前,七念想过了很多种结果,可能会有一场苦战,可能道门不可知之地知守观的天下行走叶苏会出现,可七念从未想过,面对那位道门知守观的山门弟子苏玄,他会败得如此的干净利落。
他修炼了十五年之久的闭口禅,如今看来更像是一个可悲的笑话,在感到愤怒的同时,七念更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可惜阵法笼罩之下,阵外的苏玄根本听不见他说话,深知无法即刻破阵而出的七念,只好默默地端坐于路上。
青牛拉着沉重的车厢,准备绕过那座大阵,继续朝着长安大方向行去,在临近阵法左侧时,牛车上的苏玄看着盘膝坐于路面的七念,说到道:“七念大师,咱们长安见!”
苏玄的这句话,有如九天雷霆之震,响彻在七念耳畔,看着悠然离去的牛车,七念想说些什么,可沉默片刻后,就闭上了嘴。
因为不用死去真的很好,七念本以为自己已经参透了生死,可没想到到头来,他还是畏惧了死亡,可面对生谁又会去选择死呢?
车厢内!
莫山山在宣纸上书写着独属于符道道线条,对于符道修行者来说,这些纵横交错的线条,便是世间的道理。
她方才以符道的方式,施展出了魔宗山门前的块垒阵,已经看到了知命境界的道路,她放下了手中的笔,说道:“我看到了知命境界的道理,破镜的时间,大概也就在这几日了。”
正在翻看某本晦涩难懂道书的苏玄,微笑着说道:“还有几日就到长安了,想来你在长安破镜,也算是一件幸事,若单论修行境界,你不在叶红鱼之下。”
天下三痴中,道痴早早的就进入了知命境界,书痴也即将于长安破镜,也只有那位书痴,尚在洞玄境界蹉跎,从名头上来看,道痴与书痴都与修行有关,唯独花痴偏爱那些花花草草,实在于修行无益。
莫山山听后,眉间展露出了些许的笑意,她说道:“道痴确实善于战斗,哪怕是老一辈知命境界的修行者,也无法在生死搏杀中击败道痴。”紧接着莫山山语气一转,问道:“不过苏先生,我们这一次真的能入长安城吗?”
这一路走来,哪怕她心思单纯,也大约猜到了苏玄想要做什么,苏玄的谋划并不怎么老谋深算,可却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几乎以一人之力,让天下间有名的修行者齐聚长安。
或许在唐国眼中,这位待她友善的苏先生,早已成为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苏玄放下手中晦涩难懂的道书,解释道:“不用担心太多,我们当然能入长安,夫子又不是什么老糊涂,又怎么会让书院后山的先生,来阻拦咱们吗?颜瑟师叔不见得回来拦我,至于唐国其他的修行者,能奈我何!”
在热海之畔,他便与夫子商议过,有关冥王降临的事情,夫子去了很多地方都没有冥王的存在,可没有证据冥王不存在,冥王便有可能存在,所以这便是夫子放他进长安城的原因,相较于如何进长安城,他更为担心如何从这座城中走出。
当宁缺与夏侯战于雁鸣湖畔,宁缺无法挡住夏侯的明枪,桑桑自然会以昊天神辉相助,在惊神阵的笼罩下,绽放最纯净的昊天神辉,无异于是在黑暗中点燃了一盏灯笼,到时待到光明散尽,黑鸦罩顶之下,冥女正式降临世间。
莫山山还是有些担心,她说道:“夫子同意我们入长安,可这并不代表,唐国的世俗,会允许我们入长安,别忘了那位十三先生的性情。”
她想到了在荒原见到的那位书院十三先生,书院是世间最令人向往的修行圣地,可书院中走出的治国之才也大有人在,所以莫山山才担心,这些人会从中作梗,阻挠苏玄进入长安城。
无论是在荒原上,还是在魔宗门内,苏玄与那位书院十三先生宁缺的关系,都算不上融洽,说是水火不相容,也是毫不为过。
车厢内,檀香袅袅,几缕清烟,不时的升起,而后消散。
苏玄的食指,摩梭着桌上的道书。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这是个很肤浅的道理,但却是个谁也无法,逃得过的道理。
世俗之人的阻挠,他倒是还真没想过,毕竟天上的苍鹰,又怎么会在意地上的蝼蚁,只是若这些人真找到了什么下作的法子拦他,倒也还真是个麻烦。
世间几乎没有什么修行者,会与俗世间的人计较,能够修行的人,在某种意义上早就超凡脱俗,加之还有自诩正道的西陵压着,明面上修行者,很少出手对付世俗间的人。
苏玄眉头微微皱起,他波澜不惊的说道:“无妨,先贤曾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将客人拒之于门外,古礼中也没这么一说,想来唐国也丢不起这个脸。”
莫山山微微点头后,说道:“希望如此!”
苏玄眼神闪过一丝杀机,他说道:“最好如此!”
因为只能最好如此,在这惶惶世间,谁也不敢断言,自己能够料尽天下的所有事情,况且甚少出手,并不代表着不会出手。
只是以知命巅峰境界修行者的身份,对一些寻常军卒出手,的确是有失了身份,丢了些许体面,又影响了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