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327的落幕,沈修竹也结束了中考,以画画特长考进了市高中。
庄邢在327经历了的跌宕起伏,和辞职的许肆在上海开了投资公司,此时还是一间办公室的银河科技投资有限公司,简称银科,主要投资房地产、实业发展。
沈修竹一放暑假就打算去上海找哥哥的,但是庄邢去深圳谈房地产投资,不能回来接他,所以不许他私自出发,于是他只好乖乖地在县里画画,跟大山哥、张丽丽摆摆摊。
95年8月,张丽丽的父亲因为贪污35000元入狱了,依照当年的法律,判处7年有期徒刑。
这个暑假,炎炎夏日,但是张家却犹如掉进冰窖,张丽丽浑身散发着冷气,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判决书下来,这一个月,她的信念崩塌了。
这天,沈修竹和霍山两人在张丽丽家筒子楼下徘徊,他们俩都很担心张丽丽,毕竟已经一个星期没见着了,要知道以前,3人是每晚都见面的。
读书的时候,霍山会蹬三轮来接张丽丽放学,然后跟在沈修竹的自行车后,送两人回家。放假后,3人一起摆摊,在小小的县城,3个人一起成长,早就已经亲同兄妹。
烈阳高照,霍山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沈修竹的嘴唇也有些干,两人决定溜进筒子楼,去张丽丽家门口。
张丽丽家在二楼,左侧的楼梯上到二楼之后,一排过去4户房,水泥楼道门口摆放着塑料桶,鞋架之类的杂物。
头顶扯的晾衣线,挂满了被单和衣服,沈修竹和霍山小心的歪着头躲避障碍物走到张丽丽家,最里面一户房子门口。
两人面面相觑,也没敢敲门,霍山:“丽丽,你在家吗?我是大山,我和竹子来看看你。”
屋内屋外一片宁静,沈修竹也跟着问:“丽丽?你在家吗?”
空气依然安静的能听见针落地,沈修竹轻声拍了拍门“砰……砰砰……砰砰砰……”
终于有人开门了,却是隔壁住户,出来一个老奶奶,她警惕地看着两个陌生男孩儿,霍山打了个招呼:“奶奶您好,请问您知道这家人还在这里住吗?”
“你们是做什么的?”
沈修竹一脸真诚地回答:“我们是张丽丽的同学,来看望她。”
他这张纯善的脸,降低了老奶奶的防备心,老奶奶好心的提醒:“别拍门了,这家人犯事了,孩子快回去吧,小心被牵连,可是要坐牢的……”
周围的住户都特别害怕,91年报纸报道一个23岁的机场售票员贪污55万,同年就被枪毙了,这几年正处于严打经济犯罪的高潮,张家顶风作案,在县里掀起了巨大轰动。
警察频繁的出入筒子楼的举动,吓坏了周围的居住民,到底是法律不普及的年代。
有条件的自己搬出筒子楼,没有条件的就恶言驱赶张家人,所以张丽丽一家根本不敢外出,每天早上还没亮出去买菜,夜里11点以后倒夜壶。
沈修竹只想知道张丽丽还在不在这间房子里,还没等他继续问,老奶奶就回屋子锁了门。
两人也不敢再敲门扰民了,又在门口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离开了从头到尾都安静的没有声响的门口,沈修竹和霍山有些忧心,孩子是无辜的,他们多希望张丽丽不要被影响。
但是显然,不可能的,张丽丽怎么可能不被影响?她亲妈半夜收了行李,悄悄地离开了张家,留下15岁的的张丽丽和60岁的张奶奶。
家里能卖的全卖了,仅仅够维持两人几个月的生活。张丽丽静静的站在门后,等门口没了动静,她才转身回了房间,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她的房间已经连一张桌子都没有了,大红色的高中录取通知书摆在床铺上,刺眼的红色好像再嘲讽她,她已经没有了读书的资格了。
霍山9点就收了摊,把小货轮骑回院子,他和母亲招呼一声又匆匆骑着车出去了,10点再次站在张丽丽家门口,霍山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他有些无奈的对着房门,仿佛在和空气对话:“丽丽,如果你能听到,就来找我,我在你楼下等你,等到12……等到天亮我就回去。”
说完霍山蹲下来,从门底下缝隙塞进去一个报纸折的信封,起身出了筒子楼,等他坐回三轮里面发呆,这边张丽丽才拾起地上的报纸。
她打开,里面是3张毛爷爷纸钞,张丽丽忍不住红了眼睛,到底还是个孩子,出事以来这么多天,外界的恶言,亲人的忧愁,没有一个人告诉她以后要怎么办?
她惶恐着,却等来了亲妈的离走,霍山的这个举动给了她希望,她把钱重新包好塞进怀里,轻轻地开了门去楼下找霍山。
霍山的三轮停在楼脚,此时已经是夜里11点了,筒子楼里大多数人进入了梦乡,张丽丽确定了霍山的三轮位置,直接走来上了车厢。
昏暗的夜色下,霍山看不到张丽丽的憔悴,她嘴唇苍白干涸,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脸上满是满满的丧气。
霍山说:“我和竹子都很担心你,丽丽,没事儿的,还有我们呢,你现在需要什么就和我说,特殊时期,不要不好意思。”
“我妈走了,一个星期没回来了……”张丽丽轻松的说着,一丝在意的情绪都没有,“我读不了书了,大山哥,我打算去打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