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夜游秦淮河后,两人着实闹了一阵别扭,沈赞夜里睡觉也背对着贺玄,对其不理不睬,贺玄也不强迫他面对自己,从他背后一把搂住他,默默地将他揉进怀里,道一声好眠。
沈赞缩在他怀里,不争气地红了眼,一些泪水滑进了被单里。
七日超度安静无事地完成了,沈赞跪了七日,膝盖上已是红肿不堪,他一直忍着,陪着贺玄走走逛逛,起初不吭声,后来贺玄不小心在床上碰到了,沈赞倒吸一口凉气,就被发现了。
“上点药就好,过午还要去我娘的坟头上烧纸呢。”沈赞不以为意道。
贺玄脱下他的亵裤,抱过他一双白瘦的长腿,替他擦药,“你不宜多走动,养些日子再去吧。”
“不,我娘等我很久了,我必要去。”
贺玄见他执拗,也破釜沉舟道:“那我背你去吧,到时到了坟前,你再下来烧纸。”
“你……”沈赞羞赧地拍了他一下,道,“让我娘瞧见,成何体统?”
“我会告诉你娘,我会照顾你一辈子。”贺玄笃定道,“她泉下有知,或不承认我,或想索我命,我悉听尊便。”
“你想吓死我啊!?”
沈赞被他这正经到不行的口气弄得哭笑不得。
然而两人最终去坟前烧纸还是雇了马车去的。金陵西边有一片群山,自古被封为风水宝地,很多有钱人家都在那儿买了地皮,用来葬人。沈母也被埋于那处。
马车在山路上颠簸,坐得沈赞屁股疼,抱怨道:“早知就该让你背我上来了。”
贺玄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蜿蜒曲折的山路,隐没于茫茫群山当中,压着眉道:“背你上来自是可以,怕是没命背你下去了。”
沈赞知道他心怯了,好笑道:“以后别打肿脸充胖子嘛,贺相大人!”
贺玄瞥他一眼,不再说话。
“大少爷,前边儿有一辆马车挡着,我们过不去了!”马夫喊道。
沈赞探出去一看,果真有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堵在路上,心道不知何人也来上坟,“那这次,真该劳烦贺相背我上去了。”
贺玄认命地点点头,“来,趴我背上吧。”
两人徒步爬到了坟区,这里隔一段就有一座大墓,沈如风告诉了沈赞墓的位置,沈赞数着坟头指挥着贺玄走过去,远远望见一人,似乎立在沈母的坟前。
沈赞勒着贺玄的脖子,吃惊道:“你看那人!”
贺玄望去,觉得那身影颇为眼熟,“那是……江安王?”作者有话要说: 江安王是个关键人物
☆、肆柒
夏日野草茂盛,野地里更是疯长,坟头边不过几日便窜出了及膝的草茎。江安王一人静静地立在沈母的墓碑前,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何事。
沈赞枕在贺玄的肩上,一脸严肃,轻声道:“他怎么来了?”
贺玄的耳朵被热气侵袭,痒痒的,他问道:“听你的口气,似乎并不极其意外。”
“嗯……实不相瞒,我娘在青楼卖身时,江安王白啸之曾幸临过我娘的闺阁。”沈赞幽幽一叹,道,“我那时不过五六岁,躲在柱子后面,亲眼见这个威风凛凛的男人走进了我娘房间,许久都未出来。”
贺玄道:“没想到江安王也会去这些花柳之地,他府中除了正王妃,还有不少妾室。即便如此,还流连府外花草。”
“男人嘛,都是花心萝卜,当王爷就更加花心了。”沈赞嗤之以鼻道,“萧霆真的娘本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有一回在路上被江安王瞧见了,就被夺去了初次,怀了萧霆真。后来萧霆真七八岁时才被接入王府,他娘重病缠身,没享福就去世了,因此萧霆真极恨江安王,幸而正王妃人善,将萧霆真当做自己的孩子,为此江安王与正王妃翻了脸,嫌她多管闲事。”
贺玄越听越是皱紧眉头,忍不住开口道:“你……很早就认识了萧霆真?”突然才反应过来,萧霆真也是金陵人士,他与沈赞指不定早就相熟。
沈赞一顿,忽然很想抽自己一巴掌,怎么不知不觉全给说了,露馅儿了呀,哎呀真是,“我……我……我是很早便同他相识了,在京城没跟你说,是怕你多想。”
欺骗总是带来伤害,沈赞没底气地辩解了两句,自认心虚,便低头埋在了贺玄后颈处,委屈地喃喃道:“萧霆真与我和徐老板都是金陵旧识,那时徐梦澜喜欢萧霆真,而萧霆真却看上了我,但是我、我对他没意思啊,真的!在京城遇见他,一直很想绕道走,但他不肯放过我呀,真不是我甘愿与他扯上关系的,你要信我,贺玄。”
“……”贺玄没说话。
沈赞看不清他的神情,心里惴惴不安,抬眼一望,白啸之已经不在了,他俩站在树后,不易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