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小的已经等小殿下好几天了,日日都来看护这些土豆。”小太监还说,“其实那日小殿下与薄公子到花厅寻找土豆的时候,就是小的在花厅看护,您与薄公子还拿了小的的灯笼,所以小的听见了你们说的话。”
顾小七还沉浸在‘我三哥和五哥不可能这么可怕’的震惊中。
听得小太监的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小太监,看他哭得实在可怜,还满嘴的血,便说:“我三哥他们……在找人,你是太监,应该没事的,这样吧,你先跟我进屋,处理一下你的嘴和牙,然后再说其他。”
小太监惶恐不已,哭着说:“小殿下若是不收下我,小的明日便来不了了!”
“怎么可能?”
“南三所四处从明日起便有新的守卫了,四处太监宫女还要增派人手,小的今日只要从这里出去,便会被带走,小的害怕,小的不想死,小的从小被送进宫里,为的就只是一口饭吃,求小殿下大发慈悲吧!”
小太监贵喜说的涕泗横流,浑身发抖,顾宝莛实在受不住,看不下去,只能答应说:“好好,你快别哭了,好歹堂堂男子汉呢,成天哭哭啼啼的。”
小太监贵喜那埋在袖子与泪水中的眼睛悲伤地看着小殿下,苦笑道:“小的不是男人,早就不是了。”
“嗐,不管怎么样,你起来吧,我们进屋,先看看你的牙,对了,把你的牙捡起来,扔到房顶上去。”顾小七指了指最近的房顶,“喏,扔上去后,指不定还能再长出来呢。”
小太监佝偻着身体,手里捏着自己带血的牙齿,看了看身边个头矮矮的七殿下,然后顺从的挥手一扔,牙齿在寂静的京城夜空划出一道弧线,最终落在南三所青色的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随后顾小七悄悄领着高自己大半个身子的小太监回了自己的房间。
让小太监坐到凳子上,便到百宝盒里面找出了老娘给他备用的药膏,此药内外可用,便先给不肯坐下的小太监倒了杯水,叫他漱了漱口,然后才给小太监涂抹药膏在那嘴角与红肿的脸上。
一边涂抹,顾小七一边问小太监:“一会儿我要去四哥那边呢,你是跟着我一起去呢,还是在这里休息?对了,如果你要在这里休息的话,要记得我房间对面是薄公子,他睡觉浅呢,不要吵到他。”
“至于你当我随侍太监一事,这个应该很简单,我明天跟总管太监说一声,应该就可以了,哦,可能还要先和三哥说一声。”应该是只用说一声的,毕竟这可是个太监啊,那些前朝余孽倘若当真把痴傻皇帝藏在宫内,也总不可能将皇帝阉了吧?而且面前的贵喜完全不像是个傻子,留下来应该没有关系……吧。
“还有……我想问一下,你说……他们再也没有回来是什么意思呢?”不会真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贵喜很瘦,整个人气质懦弱,愁眉苦脸,如若不是瘦得脱像了,顾小七想他应该也是个很标致的少年。
——唔,少年公公。
“谁知道呢,大家都在说是死了,说是前朝皇帝还藏在宫中,所以才会这样大肆寻找……可大家谁也没有见过,只是听说前朝皇帝很胖,但是很少上朝,基本上都是前朝太后垂帘听政。”
顾小七给小太监擦药的手顿了顿,大眼睛里干净得像是只有一团温暖的烛火:“这样呀……那贵喜,前朝没了,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宫中呢?当时那么乱,大家为什么都没有逃跑啊?”
贵喜垂眸哑声说:“到处兵荒马乱的,出去也没有个傍身的技能,吃不起饭,也娶不了婆娘,留在宫中兴许还有活路,还能有饭吃啊。”
“那贵喜你都不想你的家里人吗?”
小太监摇了摇头,表情淡淡的,当真是完全不想一样:“我很小就入宫了,记忆中没有家里人的影子,只记得教我做事的老太监,那位公公……说外面民不聊生的,打仗好多年都没有停,死人无数,良田被山贼所占,河道为匪徒官府垄断,国之不国,民不是民,做皇帝的,没有本事,死了才对得起天下……”
顾小七:我刚才问的是啥?贵喜怎么说了这么多??
顾小七已经不记得自己问的是什么了,但是听贵喜这番话,感觉贵喜怪难过的,便问:“你也觉得前朝皇帝死了好?”
小太监点头:“如果新朝能够给百姓一口饭吃,能让天下太平,那么自然是死了好。”
顾小七:“那前朝皇帝不是根本不能作主吗?感觉你好像很不喜欢他一样,可坏事都是别人做的,他是个傻子啊。”
小太监沉默片刻,说:“可讨厌就讨厌在,他是个傻子。”
顾小七此时放下手中的药膏,说:“好了,你要不要跟我走?还是今晚在我这边的外榻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