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加一种无形的压力,另一方面则大开怀柔之策,腐化朝臣乃至士兵民众的反抗之心,迫使燕国内部率先崩溃瓦解,不战而屈人之兵,这种策略可以称之为冷战。他的做法实在是高明之极,只是燕国兵力太弱,虽然知道他的计划,却对此局面无计可施,唯有期盼和敌人比后勤消耗,希望秦军因为远离国土作战,后勤补给先跟不上了再作打算。
如此双方干耗着,足足对峙了有一个月之久,之间竟未发生过一次交手的机会,那种感觉,真是奇怪极了,哪里是什么敌人兵临城下,简直就像和平时期的双方各自戍边一般。
可是,王猛的这一面施压,一面怀柔的红白脸政策,却是正中燕国要害的杀手锏。燕国近效的很多村民听说秦国的政治开明、经济繁荣都羡慕不已,私下里恨不得燕国赶快投降,他们就可过上像秦国百姓那样的好日子了,哪里还有支持和秦军打仗的心思呢?
秦军帐中,王猛正在和鸠莫罗悠闲的一边喝茶,一边闲谈。营寨固若金汤,后勤补给也很充足,他们虽然身临第一前线,却倒也悠然自得。
鸠莫罗喝了一口茶,笑道:“丞相的用兵之道令老僧叹为观止,眼界大开呀。”
王猛也笑道:“此刻的燕军,就好像是一头憋足了力气的蛮牛,而我们就是斗牛之人。他们有容楼这样的人才,牙尖爪利,你现在去动他,搞不好反被他咬上一口,轻则痛上十天半月,重则伤筋动骨,一败涂地。可笑的是,这头蛮牛虽然凶狠得紧,却站在一个随时会坍塌的高台上,那么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先把那个高台轻轻推到,这样蛮牛自然会摔的骨断筋折,何乐而不为呢?”
二人正谈笑间,忽闻军士来报,说有个燕国的老百姓有要事来报,一定要见到大将军才肯明说。王猛笑道:“竟有此事?不会是燕国派来的刺客吧。”
鸠莫罗也笑道:“以丞相之能,派来个把刺客,岂不只能是送死?我料想绝不会是。”
王猛道:“带他来见我。”
一个农夫模样的燕国百姓被带到了王猛的帐中,见了王猛,那农夫跪拜道:“小的是邺城边的村民,本来在附近山上砍柴为生。这些日子里,燕军城外扎营的士兵们也常常到山上砍树筑营,所以经常和他们遇上,倒也和不少将、官士兵混得很熟。今日下午,我爬到一颗树上睡觉,醒来时,正好有一些士兵在军营附近的山头巡逻,他们从我睡觉的树下走过,我看得真切,带头的是他们的一个将官,好象姓伊。他们不知道我正好在树上,便边走边聊。我听到那个伊统领提起他们准备今夜来偷袭大将军你的营寨,还说道什么‘擒贼先擒王’的。我们小老百姓这些日子里一直盼着燕国早降,所以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特地赶来通报你们了。”
王猛愕然,上下打量了那个燕国的农夫几下,随即紧紧盯着那农夫的双眼,道:“你本是燕人,却为何盼着燕国早降,又故意把这情报通报于我?”
那农夫恨恨道:“大人明鉴。小人虽是燕国人,但燕国自从大司马去逝后,太傅大权独揽,极尽奢侈,鱼肉百姓。我们本是城郊的农户,还有些田地,但实在不堪忍受各种苛捐杂税,干脆跑到城外上山砍柴为生去了。可恨那太傅慕容评还不罢休,后来索性把山也封了,我们砍柴打水都要纳钱,这柴,也快砍不下去了。本来我还打算过两年不行的话就举家逃到你们秦国去,这次慕容评被打败了,我们小百姓其实高兴地很!”
王猛见他目光真诚,不似作伪,点点头,吩咐左右重重赏赐,打发他去了。
回到座中,没有人发觉王猛的后背上冷汗都流了出来。
原来容楼这趁夜劫营之举,真是一旦得手,比如说能斩杀了他王猛,那么秦军真是极有可能兵败如山倒。这“擒贼先擒王”之计确实是燕军目前最佳的退敌之策,也几乎是唯一的退敌之策。更要命的是,如果不是这次机缘巧合,有那个燕国农夫前来报信,那么在这连续个把月来相安无事,士兵已经有所麻痹大意的情况下,敌人的劫营确实非常有可能成功。
想到这里,王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若非有人来报,这大好头颅明天还在不在真正不好说了。他脊梁骨上冒着凉气,心中暗自道:“好一个容楼!”
稍待,王猛镇静心神,哈哈大笑几声,转脸对鸠莫罗道:“大师你看,连老天都在保佑大秦天国,真是天命所归。”
鸠莫罗点头称是。
“容楼。。。。。。的确是不世的人才。可惜他虽能识兵,却不识人心。”王猛摇了摇头,似乎不禁为容楼叹惜。随即吩咐左右,速速通报张蚝,邓羌,命二人率领精锐部队赶来主营,确保万无一失。
邺城。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慕容冲。他这段时间来一直睡得很浅,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
来的是容楼营寨的通信兵,带来了容楼营中的急信。
这时候会有什么急信?慕容冲一边想着一边收下,待众人退下后,打开一看,原来是容楼亲笔写下的密函:
“秦军王猛的高压加怀柔政策已经开始初见成效,我军斗志正逐渐被摧毁。如此下去,不出一个月,我们怕就会主动有人开城迎接秦军了。这样拖下去,败势已无法避免。如今唯一的机会,就是能够寻机刺杀王猛,斩其首脑,方可动摇其军心,进而得退秦军。王猛号称秦国三虎将,武艺精湛,身边更是护卫众多,想杀王猛谈何容易。我已计划,今夜尽出精锐八百人,夜袭王猛营寨,只力求斩杀王猛。
凤凰,你看到这封密函之时,我应该已经到了秦寨了。这次行动,唤作‘斩首行动’,希望天佑我大燕,斩首成功,得退秦兵,否则这封密函有可能就是我的绝笔了。若真如此,我能为燕国、为你抛头颅,洒热血,也算无憾矣!知名不具。”
慕容冲看罢,“腾”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屋外突然已经惊呼一片,急报传来,五十里外秦军营寨方向,火光冲天,厮杀之声隐约可闻,不知是何变故,慕容冲目瞪口呆,跌回椅上,作声不得。
是夜,容楼点出八百名最为骁勇的精锐战士,人披软甲,马摘銮铃,伊方卓当先,容楼居中,偷袭王猛的营寨。
绕过一个弯,王猛的营寨就在前方,寨中星星点点的火把照亮下,寨门两侧高高的塔楼依稀可见,那上面的弓箭手对他们是非常大的威胁。容楼感觉到有些不对,手一抬,人马立刻停下脚步,显得极其训练有素。
伊方卓回首不解道:“怎么了?”
容楼面具下脸色铁青,只是无人察觉,警觉道:“寨中士兵比平常少了很多,不太正常,难道敌人有所防备?”原来他已亲自观察王猛的营寨不下十次,对寨中的一草一木无不了如指掌,稍与平日有些不同,便能发现。
只听一声金锣大响,四周山头草丛中猛然现出无数的秦国士兵,火光突然亮起,左前方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手握长枪,正是前日里被杀得大败的邓羌。
邓羌狂笑一声,大声道:“你们被包围了,容楼小狗,拿头来!”他胞弟邓楚因容楼而被杀,心中早恨了他一个窟窿,只是技不如人,不能如愿罢了。
霎时间,杀声震天,四周不知道多少秦军冲杀过来,容楼、伊方卓心道不好,此时也无他法可想。
两军相逢勇者胜,到了这种时刻,只有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