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东西拿来了。”一会车夫递进来一行医的木箱,却又和普通木箱不同,箱盖如弓,打开后里面木制的层叠撑起,支出了三层,离箱底处还有二层可拆卸的卡合暗凿抽屉。
楚云煕接过来递给了小唯,又开了马车内的暗匣,取出一套银针,二只瓷瓶。把针放入箱子抽屉里,拿着蓝瓶对小唯说:“这个就是居家旅行行走江湖杀人越货谋财害命的必备’*散‘,简单实用又方便!”又换了另一红瓶说:“这个是’腐蚀水‘,若你医死人又没人知道就把这个倒在那尸体上,一盏茶就能变成白骨,一瓶能腐蚀一具。危险物品,注意保管,别对活人使用,当然你要是觉得那人十恶不赦,那你用了就赶紧跑,否则会吓到自已的。”
小唯听到这终于嘴角抽搐,她提心吊胆忙碌了一夜,终于能歇会,只想回去睡觉。结果,半路上就把她丢下了,走前还把她吓的瞌睡都醒了。
“这五百两银票收着藏好。”楚云煕从怀里掏出几十张一百两的银票,看的小唯惊叹,她一直以为状元府穷来着,李默常对她说,她没来之前顿顿吃萝卜,所以当然天然居里收的见面礼全上交了。
“师傅哪来这么多钱?”小唯问,若是不义之财她可不敢要,一定得让师傅还回去。
楚云煕看了她眼道:“放心,是正途所得,这钱是府里的全部现金,要撑到明年元宵的。”
“师傅为什么随身带着?”小唯不解又问。
楚云煕嘿嘿傻笑说:“哦呵呵,跑路经费,以备万一。”
☆、第15章 悲欢离合
建文十年冬,第一场雪在十一月月初就用白色覆盖了京都。浅浅就在那一场雪里死去的。
楚云煕听到这消息时亲自去收的尸,埋葬了那位只见过一面却令她惊艳难忘的绝色佳人。史则听到消息时去了天牢,去看以杀人罪入狱的宋启文。
听人说,浅浅是被宋启文从芙蓉院三楼推下的,就在那第一场雪的夜里。那天宋启文去找她,在芙蓉院三楼候到了三更,直接热闹散场时,宋启文已大醉。那晚外面雪花飘扬,宋启文对浅浅说:咱们私奔吧,天涯海角我不负你。浅浅礼貌疏离的说:宋公子喝醉了,快回去吧。宋启文却强行把浅浅压在了凭栏上想吻她,带着满身酒气,浅浅侧过头避开,却没看他一眼。宋启文死死的抱着浅浅问:是不是我太无能,所以你不愿意跟我走?浅浅只是似叹息的说:宋公子不是浅浅要等的人。宋启文听了大笑,流着泪看浅浅那艳绝青楼的美貌,浅浅也面色清冷的看他。栏外的雪花飞了进来,落在浅浅的脸上,然后消融,宋启文眼睛直直的看那雪化成水珠,最后笑着看了眼浅浅。其实宋启文是想抱着浅浅一起跳下去的,他被那支一直随身的短萧勾在栏上止了下,看着浅浅落地,鲜血溅在白雪上,在残月的夜色里刺入眼睛。他并没再上前一步,而是原地蹲了下去,痴痴的笑着,泪流满面。
梧桐双生死,鸳鸯失伴飞。史则说宋启文告诉他这话时还说,人生苦短,不如意事十之*,愿来世化作梧桐树,一世相知相伴共生死。可是最后却以这种方式,让曾经说的’双生死‘成为一句笑话。
史则站在楚云煕的药房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以前的事。当初宋启文要辞官,史则去劝他,二人都喝的乱醉如泥。宋启文辞官后,整日闲在家中吹那支短萧,史则去找他,仍没让他出家门一步。后来,史则支持他纳浅浅为妾,让他以后好好生活,宋启文却痛苦摇头,沉默而颓废。
楚云煕听着史则的述说,沉默的整理着这些天收集到的药材,药房里的药材越来越多,楚云煕看着左右靠墙的二排高高的药柜,正前一架放满瓷药瓶的高木架,眼中却带无力之感,为皇后治病已如同和死神抢人,只希望能够平安渡过这个寒冬吧。但这不能与任何人说。她也没告诉史则,她去狱中看过宋启文了,她看着那个已形如枯槁的男人,一句话也没说,临走时,启文莫名的对她说了句“谢谢”,她似懂非懂的点头走了。
楚云煕看着史则,那张圆脸少了笑容,留了短短的胡须,说:“其实宋启文不爱浅浅。”
“什么是爱?他为了她什么都没了!”史则大声反驳。楚云煕站在梯形的木梯顶上,从上俯视着他说:“史则,你喜欢喝酒,可是如果有人倾家荡产买来好茶送你,说喜欢你,愿为你做任何事,却要你放弃现在的生活,一起去流浪天涯,或者是耕田织布,你会愿意吗?浅浅并没做错什么,启文却杀了她。”楚云煕声音低沉带着嘶哑感,一身厚厚的青色棉衣,还披了件长公主命人送来的银狐披风,头发随意束在身后。她透过窗看了看阴沉的天,今年的雪下的早,寒风凛冽吹过,地上的雪便结了薄冰,屋檐上垂挂无数晶莹的冰柱。楚云煕看着,下意识摸了摸左肩。那里的箭伤是愈合了,但每受寒气那里便疼痛不已,初雪后她已很少出门。楚云煕爬下梯子,揉了揉左肩。
“这不一样。”史则不信,他和宋启文认识数年,宋启文那么潇洒随意的人,若不是深爱着浅浅,又怎会动手杀了她,也毁了自己?可现在争论这个还有什么用呢?
“好冷,先回正屋烤烤火吧。”楚云煕没再多说,去关窗落锁。史则知道她怕冷,又看她脸色泛白,便跟在后面一起去正屋。
“判决下来了吗?”在屋里火盆旁烤了一会,楚云煕才像回过神般问。
“流放边疆,年内就走。”史则盯着火盆,手捧着杯茶慢慢喝。
“到时你知会我声,一块去送送他。”楚云煕拨了拨炭火,让火更旺些。
史则’嗯‘了声,点点头,便都沉默了下来。
“大人,小唯姑娘到了。”一青蓝棉长裙的青荷,轻快的走了进来说道。她是长公主派来帮忙打理状元府的,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十七岁的如花少女,聪敏活泼惹人喜爱,把状元府也打理的井井有条。小唯跟在她身后,一身风尘仆仆,带着外面的寒气,半新的水绿棉衣,头发高高束成发髻,脸上的胎疤只剩一铜钱大小如蝶状的深色痕迹。
“师傅,史大人。”小唯背着药箱,拱手行礼。
“坐着烤烤火吧。”史则忙道,起身让她。
楚云煕看着史则,史则笑笑道:“我也该走了。对了,秦珏下月大婚,你还是别出席了,让人送份礼去就好。”
“秦珏下月大婚?怎么这么突然?我为什么不能去?”楚云煕惊讶连连相问。
史则挑眉看着楚云煕笑问:“你是真不知啊?这事也算因你起的。”一旁的青荷扫了史则一眼,去端了杯茶水递给安静坐着的小唯便退了出去。
“因我何事?”楚云煕是真弄糊涂了,难道因她抢了长公主?
“还记得上次那个要跳河的女孩吗?她是青州节度使张文甫的独女,离家偷跑出来,直奔京城她表哥家,正听到了她表哥议亲的事,才有桥上那一出,结果被你俩一番戏弄,算是扬名了。节度使是正三品官职,不及丞相门第,但也不会让独生女儿委屈做妾。何况秦丞相原先准备联姻的国子监祭酒官职还低节度使一级。那张节度使行事也利索,直接就让媒婆带嫁妆上门了。这事闹的京城和青州两地人人都知,你竟不知道?还是想去挨骂?”
“她表哥不会就是秦珏吧?”楚云煕目瞪口呆的问。
“你说呢?”史则笑她明知故问,说完转身留下愣神的人走了,楚云煕想送时人都没影了。楚云煕回身坐下,轻咳了二声。
“小唯,最近过的怎样?赚到银子没?”楚云煕假装咳嗽掩了脸上尴尬的红色说道。
“师傅多注意身体,小唯过的还好,只是小唯治的多是穷人,医的是小症,按师傅教诲的施药义诊,不仅没赚,当初师傅给的银子反而花了一百余两。”小唯认真答道。
“哦哦,那你收获了什么?”楚云煕烤着火继续问。
“医德和医术。”小唯看了眼一旁的药箱如此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