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秀士回到甲板之后,缓步踏出船舷,双脚凌空虚度却如履平地的走向对面码头。光是他双脚踏空还能信步闲庭的这份功力就足以让暗中窥视的羽娴骇然,再加十六个借力御风,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的手下,足够将羽娴留在这儿了。所以,无论他想做什么,羽娴都不能乱动,除非她已经做好了跟黑心秀士放手一搏的准备。
黑心秀士走上码头之后,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像踏着无形的阶梯缓缓向空中升起,直到岩洞正中的位置才停了下来,站在一块突出来的岩石上,手撵着三柱细香念念有词的低语了半晌把香插在一堆麻包上,挥手道:“所有人在十息之内退出码头。”
“是!”大批黑衣熄灭了手中火把向龙嘴入口处蜂拥而起,随着火把有里层向外不断熄灭,整座码头也极有层次的陷入了黑暗。唯独黑心秀士点燃的三柱细香还带着难以分辨的火点,在黑暗中幽幽晃动。
蓦然,码头后方传来一阵江水回流的巨响,那情景就像是浮在江边的石龙忽然活了过来,猛烈的吞咽着口中的事物。无人操纵的铁甲船在水流形成的漩涡当中,撞碎了摇摇欲坠的码头,像是黑漆漆的隧道中冲击下去。
远处,石龙的嘴部也开始缓缓闭合,能够从外面透进来的星光变得越来越少,从龙嘴回流的江水却变得越发湍急,强劲的水流就像是一双无形的魔爪,将堪堪掉过头去想要突破江水引力的血轿又给挡了回去。
“小姐,我们改怎么办?” 极力控制着血轿平衡的苏怜儿两手虎口已经全部崩裂,鲜血顺着控制杆一直流到脚底,只要再来一个浪头,她就算不想撒手,双臂也会被控制杆上的巨力折断。
“把控制杆交给我,全力冲出去。”咬牙坚持的羽娴刚刚靠近苏怜儿,就听见头顶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无数块被火光包裹的巨石,缀着烟火四溅的焰尾砸进了江水,带着龙尾形的气泡在血轿四周疾驰而过。
“不好!石洞爆炸了,我们听天由命吧!”羽娴当机立断放弃了控制血轿,全力推动防御机关,把四根轿杆全部收了回来。又从轿子四周探出四面弧形的铁板,把整个轿子包裹成一只铁桶。随波逐流的紧跟在铁甲船的后面涌向地底。
此时,不知在江边耸立了多少年的奇石“龙王嘴”,已经变成了一个四面喷火的巨龙,熊熊烈焰在巨龙七窍当中狂飙数丈,沿着江面顺水疾行,蔚为壮观。
终于,石龙再也承受不住从内部传来的猛烈爆炸,最后一次,也是最为恐怖的张开了巨口。喷出一股横贯大江的怒焰。龙头顿时跟着四分五裂,无数巨石爆射长空,像极了从江水中倒射九天的烟火流星。
接着,在龙头爆炸的带动之下,被黑心秀士藏在江底的火药接连炸响,几丈高的水柱一个接着一个的顺着河道直插云霄,银白色的水柱连成一条绵延数里的长龙,远远看去就像龙王在江底转身,搅动江水望空狂击之间,跟着脱离江面横在空中兴风作雨。惊世骇俗之余又让人恐惧莫名。
良久之后,江面上烟消云散,当年的险地“龙王嘴”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一截光秃秃的断崖,横在了已经改流的河道上。
黑心秀士拿着一张地图看了又看,好半晌才点头道:“嗯,跟当初设计的差不多。河道已经改流了,用不了多久那块静水湖就会被泽地取代,再过若干年,又是一片河滩哪。没想到老夫在有生之年,还能亲手缔造沧海桑田。呵呵……”
三号及时奉承道:“上峰对统领偏爱有加,这次任务之后,相信统领定能再进一步。”
“也许吧!”黑心秀士像是被三号扫了兴致,随手把地图扔了过去:“连夜去附近的府衙,换掉关于龙王嘴的所有的记载。派一个小队到附近搜寻一下,凡是亲自到过,或是能找到龙王嘴的人全部灭口。”
“统领是要把龙王嘴变成一个传说?”三号挑起拇指道:“统领英明,这样一来,不用什么沧海桑田也没有知道龙王嘴的存在啦!谁会和一个传说中的地方较劲呢?”
“呵呵……”黑心秀士得意一笑,带领手下扬长而去。
再说随波逐流的羽娴,在冲刺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停了下来。等她打开血轿之后,却看见自己停在了一处池塘般的地方。被撞碎了的铁甲船就停在不远的地方,血轿四周满是破碎的甲板和死不瞑目的尸体。
池塘的对面是一道用来供船只卸货的斜坡,再往后看却是一道空荡荡的铁门。
苏怜儿在这种死一样寂静的环境里也不自觉的压低了音声:“小姐,我们改怎么办?”
羽娴镇定道:“看看铁甲船里有没有粮食和淡水,带上一些,往里走吧!”
机关中枢3
小蔡听到这里若有所思的问道:“你现在还能找到龙王嘴的位置么?”
“找不到了。”羽娴摇头苦笑道:“我们每向前走一段,都会有机关封死我们的退路。而且这里的机关甬道跟会移动的迷宫才不多,说不定就会把我们转移到什么地方。要不是血轿的防御强悍,只怕我们早就尸骨无存了。”
小蔡追问道:“那只机关螃蟹又是怎么回事?按照黑心秀士的说法,圆月密室已经没有他们的人了,你怎么会跟机关傀儡打起来?”
“说来话长……我不知道在圆月密室里游荡了多久……,不小心落进了这间密室,谁知道,刚一进来就看见那具木甲机关在和一个手提血滴子的怪人缠斗。”
追命赵在羽娴的眼里,功力已经达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单凭一己之力不但压制的庞大的木甲机关,甚至在上面开出了几道长达数尺的裂口。再打下去,很有可能被追命赵劈开机甲把里面的人当场击杀。
木甲螃蟹里的人一见羽娴到来大喜过望,疾声喊道:“朋友,快来帮忙。”
这一声明显带着几分祸水东引的意思,想把追命赵的注意力引向羽娴,自己好得以脱身。羽娴薄怒之下,移动血轿靠到了一边,摆出一副作壁上观的架势。
哪知道木甲螃蟹忽然一个错步,在追命赵面前横行几尺之后,猛一调头收缩八爪,用关节撑地,带刺耳的摩擦声贴地滑行几丈躲到血轿边上,一动不动的趴了下来。
追命赵果然的跟着追杀而来,手中血滴瞬间化作一道圆形刀轮从左至右横斩两具机甲。羽娴猛觉血滴子的尖啸入耳,两只耳膜如同针扎一般剧痛钻心。不用其它感官认知,也知道血滴子来势凶猛,并非人力可以抗拒。大惊之下急推机关,将血轿的三层防御全部落了下来。自己则靠向血轿里侧弹出钩刃,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电光火之间,血轿外蓦然传来一阵好比两辆马车对面冲撞的猛烈撞击声。羽娴只觉得立足不稳,双脚离地撞上了血轿后座又反弹回来与苏怜儿撞成了一团。短短一瞬间里,庞大的血轿在就血滴子冲击之下倒退了两丈,后轿杆刺进墙里数尺动弹不得。
追命赵一击得手,对血轿展开了疯狂攻击。盘旋呼啸的血滴在如同一只盘绕红花的狂蜂,连续不断的击打在血轿四周。血轿左摇右摆之间轿杆附近墙壁接连崩碎,血轿猛然脱离了禁锢,打着盘旋飞向大厅一侧。
勉力稳住身形的羽娴,操纵着血轿机关顺势盘旋几丈又回到了原地。追命赵的血滴子再次出手,来势也更为猛烈,但是这一回追命赵却将攻势改斩为锯,血滴子外侧刀刃如同一只锯轮紧压着血轿疯狂旋转,两者火星迸溅数尺,却仍然难伤血轿半分。
羽娴只觉得全身都在跟着轿子震荡的频率疯狂颤抖,心脏像是随时都能从腔子里蹦出来一样难受至极。尤其是那种尖锐的摩擦声简直让人头晕目眩,胃里跟着一阵阵紧缩。功力稍差的苏怜儿已经翻江倒海的猛烈呕吐起来:“小姐,快想办法啊!”
羽娴无奈之下推动了机关,血轿逆推着血滴子的转动的方向忽的转动了半圈,血滴子终于承受不住轿子上传来的巨力,被反向弹飞数尺直接砸中趴在附近的木甲螃蟹,把对方整个掀飞了起来,翻滚着扑进了血池。
头昏眼花的羽娴情急之中也忘了血轿还能远程攻击,推动机关飞跃血池,直接向追命赵撞了过去。对方显然也没想到羽娴会使出这种硬碰硬的打法,躲闪不及之下,伸出双手抓住轿杆,身体前屈双脚蹬地,单凭身躯硬敌血轿冲击。
轰然剧震当中,追命赵双脚没入地面半尺,身躯倒退之间两脚竟在地上开出了深达半尺的鸿沟,追命赵在石屑纷飞当中连退数丈,才算化去了血轿的冲势。跟着两手同时外扬,将整座血轿掀了上了半空。
蓦然,顶在追命赵身前的轿杆上忽的迸出两把半尺长的利刃,刀锋紧擦追命赵双肩急速上挑,换做常人早被血轿一刀挑断肩甲,削断双臂。可是,两把无坚不摧的钢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