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因适时将眼泪收回,揭过这页:“爷今日进宫时,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林业绥摇头,本是要留的,但突然不知要留些什么,让她不必担心,他其实没有把握能回来,与其说些没头没脑的话,不如让她去留不必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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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两道诏令先后到达长极巷和长乐巷,一道诏令是加任尚书右仆射谢贤为司徒,另一道诏令则是任命林业绥为内史,掌管京畿二十二郡事务。
这一事迅速传遍各坊,只是其中细枝末节并未流出宫中,外人只知昨日谢贤、林业绥和大理寺卿一同进宫,再加之今日朝会快散时,天子将从岭南道千里运来的百颗荔枝赏赐给谢贤,并笑着嘱咐让他在明日归宁宴时,拿与林业绥和谢宝因一起尝尝。
天子还亲自下殿阶,走到谢贤面前,如故友般拍了拍他手背:“谢司徒,往后朝中有你和林内史。。。以及王侍中、郑仆射,天下还能有何事让我烦忧。”
更重要的是询问谢晋渠进学情况,而谢晋渠已十七,快到入仕的年纪,内里含义不言而喻。
不少人猜测是谢贤在嫁女第二日就进宫,为的就是趁天子还记得谢氏五娘相助五公主登仙的事,前去讨一个恩德,郑彧下朝回府后,直接向郑氏子弟取笑起谢贤来,说他往日瞧不起郑氏,而如今还敢瞧不起吗。
言里言外都是谢贤没有资格再清高,他也不过是一人得道,全家升仙。
王宣近几日都因病告假,得知时,正在学先人垂钓静心,听完后,伸手捋了把蓄的胡须,他比谢贤、林勉和郑彧都要大,忆起初二的黄土铺道,谢贤之心从来都是如此。
因昭德太子曾担任过尚书令,所以自他逝后,尚书令如同虚设,以左右仆射分掌其职,共同担任尚书省长官,在这之上虽还有司空、司徒以及太尉,但这三公并不掌实权,只有尚书省长官加任时才真正掌握职权,为实际宰相。
开国以来,就没有过加任的先例。
人人都没有的东西,争了有什么用,反还会引起敌视。
可如今平衡被打破,各家必会虎视眈眈。
前来传达消息的王大郎也不禁开口:“大人,宫里如今并无皇后,宫妃也只有几个。。。”
王宣怒瞪这个而立之年的儿子,王氏以清谈治家,对朝中权势远没有他族看重,唯独到了大郎这一代有些偏移:“回去将孝公的家训抄写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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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贤下值后,从西门进府,随行的奴仆小心翼翼的提着天子赏赐的荔枝,只是里面填了冰以此来保鲜,说不上多重却抱的吃力,紧跟着谢贤走进二门,弯弯绕绕一路到西棠院时,两只手早已不是自己的,匆匆行礼就告退了。
范氏亲眼盯着侍女把荔枝一颗颗的挪到准备好的冰鉴里,哪个手稍微重了都会立即呼斥,最后瞧不过去,呵退侍女,忍着冰气亲自动手。
谢贤想起天子的话:“明日五姐归宁,拿出六十颗给她。”
初二黄昏,天子下了一道诏令前往长乐巷,由东台侍郎陈侯亲自去的,陈侯是天子少年时亲自挑选的侍从,忠心不二,自天子十五年前继位以来,陈侯只亲自宣过三次旨,一次是哀献皇后册封,一次是谢贤初任朝廷职位,还有一次是册封哀献皇后的独子为太子。
谢贤得知后,整宿未睡,担心那是授任林业绥官职的旨意,初三鸡鸣就匆匆进宫,范氏劝了几句未果。
“五姐到底是谢氏出去的,哪怕做了林家的新妇,不还是姓谢?”范氏知道今日朝会天子问起了六哥,怀着自己的小心思,再次劝解,“林业绥与我们那也是有姻亲的,新婿在朝中有所任职,好好相待,未必就不是助力。”
虽说不知是不是五姐代嫁之功,可如今谢氏接连的喜事都是由五姐出嫁始的。
谢贤不再说话,他这一脉今日能入仕的只有谢晋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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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林业绥回来太迟,谢宝因要抄写经文,故两人一夜未眠,熬了半个时辰,到鸡鸣去给郗氏请完安后,回来本是要去睡的,只是。。。
林业绥晒笑道:“幼福的经文好像还未抄完,折损福寿可如何是好。”
谢宝因又走到案前跪坐,抄写经文只需一笔一划的诚心诚意,哪有什么不可中断,林业绥在怀安观三载,未必不知,她只能咽下自己酿的苦果,继续伏案两刻抄完,止不住要打哈欠时,生怕被人瞧见不雅,赶紧捂嘴。
林业绥早将床褥铺好。
谢宝因睡醒时,已是未时,玉藻在外头喊,她以为是有什么大事,急忙下榻穿衣出去询问。
玉藻气愤填膺的同时,又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逾矩:“谢府那边刚传来消息,说是青州房的曾祖母归天,女君的归宁宴怕是办不了了。”
将军房与青州房虽同出渭城谢氏,可两百年前就出了五服之亲,不用服丧。
谢宝因垂眸想应对之策时,早已睡醒的林业绥睁开眼,靠着卧床隐囊朝外冷声道。
“明日照常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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