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徒领命拍马向前。
越丫坐在车内为顾衍添了杯水,然后笑着宽慰顾衍说,“陛下定会处理好的,主君不必担忧。”
顾衍抿了口蜜水,轻轻将陶杯放下。前些天,他给太学的博士们画了几张远洋船的图,在船舱增添了水密仓,又设计了一个简单的六分仪给张苍做参考,眼睛有一次堕入黑暗,所以即使现在正是天光乍亮之时,他也感受不到丝毫光明。只是手伸出窗外,感觉暖暖的。
这一路走了几个月,从冬天走到春天,春风拂过顾衍的脸颊,调皮的逗弄他没有束紧的头发。顾衍抬手将零散的头发别到耳后,他用空洞的眼瞳望向越丫,然后说,“确实,陛下已经不用我担心了。”
话音刚落,韩徒就骑马回来回禀顾衍,“齐鲁儒生已经让开道路,跪送陛下登山了。”
“陛下说服了他们?”
顾衍笑了笑,猜测道。
“是周围的百姓,他们听说陛下来了都来叩拜,听到那些儒生如此口出狂言,就”那些百姓喷腐儒们的污言秽语,他说不出口。
顾衍深吸了一口气,告诉韩徒准备上山吧。前方的路,已经无人可挡。
上山是择的黄道吉日,而祭天同样测了吉时。
为了卡住吉时,他们算好时间从山门处向上,因为山路陡峭再加上顾衍最痛恨的仪式感,文武百官都随皇帝一起步行上山。
山路是修整好的,但依旧走了整整一天。得到半夜才堪堪爬到山顶。
顾衍暗自算了算,若是自己再年长上几岁恐怕都爬不上来。
宫人们早就在泰山顶设了休息的地方,只待众人歇息就好。顾衍来到自己的帐篷里,并未立刻休息,明明身体已经非常疲倦可他不敢睡。
明日要在日出时举行祭祀,他担心自己一睡就醒不过来误了吉时。
越丫端着火盆进来,看到顾衍坐在榻上并没有休息,有些忧心的对顾衍说,“清晨便要祭天,主君不趁着这个机会歇息一会吗?”
顾衍闻言放松身子,斜靠在榻上然后支着头轻声道,“没有几个时辰了,我怕要是睡过去,你们叫不醒我。”
越丫将火盆里的碳拨弄的一下,让它们充分的燃烧,听到顾衍的担忧后轻笑着说,“主君尽管睡吧,奴肯定不会让主君误了时辰的。”
“嗯——”顾衍显然累坏了,刚刚就是在硬撑,有越丫的承诺,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后很快就进入梦乡。
本以为在泰山上睡觉可以梦到些什么,结果却是一夜好眠。赶在吉时前半个时辰,越丫将顾衍叫醒,给他更衣带冠。
顾衍还没有从睡梦中彻底醒过来,但是长年的肌肉记忆让他非常顺利的将沉重的礼服穿戴好,甚至还能对越丫点点头表示感谢。
祭天是有固定的仪轨的,顾衍身为丞相代表众臣会诵读祭文,这个祭文也会被刻成石碑立于泰山之巅。
所以顾衍要先所有人一步到祭台上去。
奉常属的各位官员已经借着微弱的天光和零散在四处的火把在做最后的确定,保证每一步都不会出问题。见到顾衍来,负责祭祀事务的太祝快步过来躬身行礼后低声说,“顾相,那祭文是用太卜写的,还是您自己准备”
“太卜已经写了吗?”
顾衍确认后,温和的说,“那就用他的吧,不要因为这种事伤了他一片心意。”
这种祭文既然要刻成石碑,那必然是要将祭文的书写者的名字也刻上去的。这也是为什么太祝要来问的原因,他不确定顾衍是否希望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石碑上。
丞相这样说,太祝立刻欣喜的点头行礼,然后又步履匆匆的去找太卜。
很快顾衍就拿到了祭文,他用手摸过稍微熟悉了内容后就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