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篱朝着这二人道:“现下已然立春,再过不多时日,便是春耕,我今日找你们来,是有两遭事儿要商量。”说着顿了顿又道:
“一遭儿是招佃户的事儿,另一遭儿是修路盖房舍的事儿。”趁着过年,她把这荒地的规划又细细的想一番,心中已然拿定了主意。
张贵问道:“小姐可是心中已然有主意?”
青篱点点头,笑道:“我的想法是先招佃户,再修路盖房舍。如此一来,我们修路盖房舍时便不用再找许多的帮工,叫这些佃户前来帮忙。只须找一些泥瓦工来即可。”
张贵沉思片刻,笑道:“小姐的主意好。如此一来,不但我们监工的人省些事儿,也叫那些佃民得些实惠。”
青篱点点头,其实她心中还打着一个省钱的主意,请那些佃户来帮工,这工钱上便可以比单请帮工少出一些。只是这个主意她觉得有些难以启口,不说也罢。
说到修路盖房舍,便又想到人手的问题,她沉思一会儿,朝向张贵道:“我看杏儿的大哥二哥还有贺老爹都是精干之人,这次便叫他们跟着你忙活这些事儿,待这事忙活完了,再给他们派正经的差事儿。”
张贵点点头应了。
随后青篱叫杏儿从书房拿了她画的图纸来,铺在桌上与这二人讲解一番,哪里要建住人的房舍,哪里要建临时的库房,哪里要盖鸡鸭牛羊舍,哪里要预留出翻晒场地。庄子的主路该留多宽,辅助的道路该留多宽,田间的引水沟如何设置等等。
一直讲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停了下来。张贵与李大郎一边听一边诧异,听到最后,齐齐目瞪口呆的望着这张纵横交错的图纸。
李大郎感叹道:“这庄子要是建好了,肯定比沈府的庄子要好。”
张贵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心里对小姐愈发的敬佩。
青篱将这图纸讲解完,笑道:“这个工程可不小。而且要排好施工的先后顺序,莫到时候干完前面的,再去干后面的活计,又要毁了前面的。”
说将图纸卷好,交于张贵,“我看雪化得也差不多了,你们今日便去荒地走一趟,对照着图纸先看一遍,心里大概有个盘算。”
张贵叫了贺竹贺松二人,与李大郎四人赶着车直向荒地而去。马车还未行至荒地,远远的便瞧见自家荒地之中,靠近西面的地块儿,有不少人影儿晃动,这些人呈一字排开,从荒地南头一直排到荒地的最北端,个个拿着铁锹正挖得起劲儿,旁边还有几个监工模样的人不停的比划着,似是催着快点快点。
这几人初一见这阵式觉得有些莫明其妙,待马车愈走愈近,才发现那些人正在挖沟筑墙,再结合这一溜从南通到北的阵式。张贵猛然醒过神儿来,这些人莫非是要抢地?
与另外三人交换了眼神,愈发笃定他的猜测。
贺竹搓着牙花子,撸了撸袖子,摆出一副地痞的架式,道:“这帮兔崽了欺侮俺们头上了,今天老子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贺松瞪了他一眼,嗡声嗡气道:“你还当这是在家里啊,别给小姐和妹子招麻烦。”
张贵将马车停下,立在地头瞧了一会儿,见人群之中有几个颇为眼熟,思量一会儿,猛然想起来,原来是先前曾在荒地边转悠过的几人,想了想便朝着贺竹与另外二人道:“我们先去探探这些人是哪里的,先别与他们起冲突。”顿了顿又道:“你们看那墙的高度,许是从昨天就开始了。若不是小姐今日提起这事儿,再过两天来,这墙已然筑好了。”
李大郎朝着那群人看了一会儿,突然回头说道:“那群人中有一个我认得,是魏府的二管家,叫魏子强……”
魏府?!张贵一怔,随即冷哼,他们来到这长丰县没几日便听得这魏府的名号,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风评甚差。这魏府中现如今的主事儿是魏府的大少爷,仗着有个京官姐夫,在长丰县横行霸道。可以说除了平西侯府与沈府他不敢惹,旁的人家他均不放在眼里,就连朱县令他也不放在眼中。
看来这魏府早就打上这荒地的主意,单等他们开完荒就过来捡现成的。
张贵问李大郎:“你看准了,真的是魏府的人?”
李大郎点点头,“看准了,那里面还有一个人,我也认得。是城北石头巷子的二狗子,这个人偷鸡摸狗,凡是坏事儿没他不干的,长丰县没几个人不认得他的。他现在是魏府狗腿子。”
荒地中的人早已看到他们,却仍然一副不慌不忙的架式,更有甚者,其中几人还做出类似挑衅的姿态,显然已打听清楚李府一没根基二没人手三没靠山,才敢这般张狂。
张贵眉头紧紧皱起,立了好一会儿,才道:“走,回去禀告小姐。”
贺竹在一旁叫道:“这样就回去了?那帮兔崽子还不把人看扁了?”
张贵一连调转车头,一面道:“现在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再者对方那么多人,我们才四人,即使是打架,你能打得过他们么?况且。这也不是与他们打上一架就能解决的问题。”
贺竹悻悻的闭了嘴,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
青篱听完张贵的话,怒极反笑,这帮人打得好响的算盘,趁着过年衙门放假,无人当值,好叫她救助无门,等过了正月十五衙门上有人了,他们许是把庄稼都种上了——随便撒些种子进去也算是庄稼,她到时若是再找衙门去讨公道,定然是会被他们反咬一口。诸如还地可以,赔出种子钱等等,如此一来,她要么给银子换地,要么把地白白的让给这些人。总而言之,若是叫他们把地耕好,坐实好了,到时候她定然要当这冤大头。这种无赖,她在前世的农村也不少见,颇知他们行事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