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廿顿时羞惭得无地自容。
他不愿意让赵煊知道自己还在关注着信息素匹配的研究,他怕赵煊以为自己是不是还在希冀什么。难道新的测试方式就能改变他们信息素匹配度低的事实吗?简直痴心妄想。他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怕赵煊以为他不明白。
“挺有趣的,”赵煊看了两眼,居然露出微笑,“这个项目是秦宏投资的,比较有前瞻性和创新度,有需要的话,我们去测一测。”
这不应该是你与新婚妻子婚前体检一起进行的吗?程廿差点想这么说。但他忍住了,只是低下了头:“不用了。”
“不感兴趣吗?那为什么要关注他们的研究?”
程廿胡乱找了个借口:“同事偶然给我看的宣传册罢了。”
“你对研究不感兴趣,难道你真正感兴趣的是秦宏?又或者是……”说着,他将手掌放在程廿的后颈,温厚的掌心贴着贴纸下压,力道不轻,腺体被挤压得下凹。
程廿感受到了那压迫力,赵煊是故意的,在他面前自己极少有这样消极的态度。长久以来,程廿都扮演着“讨好者”的角色,找话题、活跃气氛、照顾对方情绪……这些事情都是他的责任,赵煊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感服务。但这回局势颠倒,尽管赵煊找的话题听起来都像是找茬,可程廿却铁了心似的半响不吭声。
赵煊把册子甩了回去,动作有点用力,喉结上下滚了滚:“你最近对我很冷淡。”
程廿沉默着,赵煊说的是事实,他不打算辩解。他们正处在摇摇欲坠的悬崖边,任何一个不慎,就会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成为大厦倾颓的导火索。
程廿深呼吸,胸膛起伏明显,许久没说话。他想或许现在时候到了,赵煊就在面前,这是个无人打扰的场地,日薄西山氛围很好,该给这段长久的不平等关系画上句号了。在他还有机会的时候,主动在赵煊结婚之前离开,收拾起最后残留的自尊。
只是不知道赵煊会是什么反应,摆在程廿面前的,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潘多拉魔盒,他猜不到一旦打开,迎面而来的是解脱,还是恐怖的连环效应。
他收拾起全身勇气,沉吟几次,终于张口……
尖锐的手机铃声响起,在安静的学院办公楼里,刺耳回荡。
程廿浑身一震,像是被吓了一跳,拿起手机,一看是个17开头的陌生的号码,正犹豫着要不要挂断。赵煊促狭一笑,示意他去接吧。
程廿拿起电话,默默走到窗户边,“你好?”
听筒里传来惊恐的喊叫:“小廿,小廿!啊!”
程廿背脊生寒,喊道:“你怎么了?”
“我……我……小廿,救救爸爸,他们要钱,高利贷要我还钱!”
曾经他妈还活着的时候,卖房替他还赌债,才救了他一条命。多少年过去,他爸的劣根性还是没改。现在又轮到他不闻不问的儿子来给他背锅,程廿恨得咬紧牙关,还慌了神:“怎么会这样,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报警!”
“别,千万别!”程举良已是惊弓之鸟,电话那头还有鞭子呼呼作响的声音,“别报警,他们会杀了我的。”
“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爸爸也不知道,爸爸被他们蒙着脸绑来的……”程举良嗓音抖得不像话,毫无尊严地哀求道,“六百万,他们要六百万,帮帮爸爸吧……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今天他们就要,不然爸爸一只胳膊就要没了。”
听到这个数字,绝望如一道闪电,当头劈下。
电话那头的男人窝囊的啜泣刺激耳膜,程廿忽然觉得好累好累,压抑了两天的疲惫席卷而来,瞬间将他淹没。
赵煊的婚约、院长的纠缠、领导给的小鞋、赵极棋的纠缠、网上的无端造谣、以及这个令他失望过无数次的亲生父亲……无数烦恼和折磨在这一天连番扑来,他甚至产生了想逃离这一切事端的想法,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谁也找不到。
那头一下子没了声音,再一看通话已经挂断了。提示音紧随其后,他又收到了一条短信,上面说如果今天半夜十一点整,要在这个账户上看到六百万,早一分钟晚一分钟都不行,做不到就把程举良的胳膊送到他儿子住的地方。
六百万,没有一个才拿了四年工资的讲师能凑齐这个数字。那伙人想必是猜到了他与赵氏的关系。那张引起喧嚣的图片刚挂在网上没两天,他爹就被绑架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其中的关系。
他妈死的那年,躺在医院冰冷的病床上还念叨着他爸,嘱咐程廿说要是以后他爸改好了,一定要好好孝顺他;如果他还是这幅鬼样子,那么不论他做得多过分,都要给他口饭让他活着。他那时候不理解他妈妈,后来发现或许是因为父母之间有着一层不同于血缘亲情的联系——标记。可他依旧很怀疑,难道标记的连接这么强大,让一个人能甘愿为另一个人奉献到这种地步,到死也放不下赌博家暴欠下一屁股债的男人。所以他有时候又会想,最好永远不要别人的标记,那是omega悲哀的牢笼。
而现在正在考验折磨他的,是那条名为“血脉”的枷锁。
程廿垂下手,望向阴影中的赵煊,高阶alpha拥有敏锐的五感和恐怖的听力。刚才电话里程举良吼得那么撕心裂肺,赵煊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要六百万。”程廿说。
“好,”赵煊面不改色,爽快地说,“我来帮你。”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