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错了。”
冰冰冷冷的四个字,不若平时那般无限宠溺,华青瑜愕然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父王,一时竟有些分不清这个方向是指的什么意思。但,华青瑜听不懂的话,柳侧妃却听懂了,她苍白的脸上又添几分惶恐与惊惧:“王爷,瑜儿怎么能……”
瑜儿怎么能给华青弦那个贱人磕头,那个头一旦磕了下去,瑜儿便会一辈子被她踩在脚底。虽然,她是郡主,但她的瑜儿也是她捧在手心里疼的孩子,怎么能让那样下贱的姐姐给作贱?她不同意,她死也不同意。柳侧妃忍不住子,荣妈妈早先提醒她的那些话也抛在了脑后,一门心思只想再向王爷求求情,可嘴才刚刚张开一点点,王爷又说话了。
“母亲方才一直跟本王说累,心累,身体也累了。母亲老了,操不动心了,身边也少了个知冷热的贴心人,侧妃,要是王本想让瑜儿过来陪母亲住上一阵日子,你说可好?”
轰地一声,有如在柳侧妃的脑中炸开了一道惊雷。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丈夫,血色一点点自脸上褪去,她只一味地想着不能低头,不能认输,就算她是侧室,也绝不要让正妃那边得了风光,可她却忘记了,在这个家里,王爷除了是自己的丈夫,还是一家之主。她们的生死富贵,全在王爷的一念之间,她争得过任何人,却永远无法争得赢自己的丈夫。
女人之于男人,不过是紧缠着大树的那条滕,一旦大树不再任她攀附,那么,她将也再爬不到想要的高度。
柳侧妃还在惊惧中不能自已,华青瑜却已认清了事实,跪行着,她哭着扑向了华青弦:“姐姐,瑜儿错了,瑜儿给你磕头,你就原谅瑜儿一次吧!呜呜!”
她是还小,有很多话都听不懂,但有些话,她却不能不懂。一旦自己进了老夫人的屋子,想必便再也回不了母亲的身边,母亲虽是侧妃,却对她疼爱有加,一旦失了母亲的庇护……
华青瑜不敢再敢,只是哆哆嗦嗦地给华青弦重重磕了个头,头着地的时候很响,发出沉闷的一声‘咚’,华青弦本可以适时地阻止,却只是眼睁睁看着华青瑜的头撞向地面,待听到那一声满意的重响,这才‘慌慌张张’地起身,怜惜般将华青瑜紧紧扶住:“八妹妹快别这样了,你这个样子,让姐姐如何是好?”
“姐姐,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我。”
“好妹妹,姐姐怎么会怪你呢?你可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疼你还来不及。”说着,华青弦便拿自己的帕子给她擦眼泪:“别哭了,哭坏了怎么好。”
“呜呜!呜呜呜!”
这一天下来,受惊的次数太多,华青瑜心里觉得委屈又害怕,便只是哭个不停。若换了平时,华盛天看到最疼爱的小女儿这样,必会抱过来安抚一番,可是今天,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用一种她从未看过的眼神。华青瑜心里一慌,只得别开头去,一转头,又撞上华羿那双明亮的眼,想到他故意说给自己听的那些话,华青瑜更委屈了,哭的声音也就更大了。
正悲悲切切地哭着,香妈妈走了出来:“老夫人说累了,想好好休息。”
这意思已是很明显了,八小姐的哭声太大,吵着了老夫人。可八小姐哭得正伤心,根本没听出来香妈妈的意思,柳侧妃跪在地上不能动,也不好出声提醒女儿,只得一个劲的朝自己大媳妇使眼色。大奶奶杜明珊见婆婆那双眼里都快冒出火了,赶紧起身去哄华青瑜了:“小姑快别哭了,吵醒了祖母可不孝。”
这样的直白,华青瑜终于听懂了,忙收了声,紧紧捂住小嘴,肩膀一抽一抽的。本是疼在心尖尖上的孩子,哪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华盛天见‘教训’得差不多了,心中一软,放了话:“都散了吧!今天晚上你们也不用再来了,让她老人家好好睡一觉。”
等的就是一句话,大家连忙应了。
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
绮兰阁内,华青弦守着两个孩子都睡下了,这才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房。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也不知是不是白天打了一场‘胜仗’的原因,华青弦一直兴奋着,完全没有睡意。睡不着,她便就着灯火描花样,这个时代大家闺秀是没什么别的乐趣的,除了抚琴写字之外,就只能做做女红。笙华郡主是个没什么天份的,而她就更不知道针线怎么拿,所以,女红这种东西,对她来说确实是一大难事。不过,闲来无事帮丫鬟们画几个花样子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正好孩子们都要做新衣了,她就按照自己的喜好,顺便给孩子们画了几张服装设计图。
泌兰过来剪灯花,见华青弦手里的东西很新鲜,便凑过来看:“郡主,您画的真好,跟真的一样。”
“这算什么好,你是没见过好的才敢这么夸我。”毛笔画的东西毕竟还有些‘抽象’,来不及上色看上去其实也没什么美感,不过,毕竟笙华郡主也五年不拿笔了,现在她能凭着记忆找回用毛笔的感觉,她已经很满意了。
“哪里,奴婢是真的觉得好,有了这样的样子,照着做起来也方便得多。”
“那我多画几张,给你们几个也画画。”丫鬟们也要添秋装了,她就顺手多画几个样子,要万一做出来好看,以后她的新衣也就自己搭了。
泌兰听得心里一暖,却也没有反对得那么强烈。“郡主,那怎么好?”
“怎么不好,你们可都是我的人,我不对你们好,谁对你们好?”
“郡主……奴婢们真是有福气,能跟了您这样的主子。”
奴婢们?还有谁?
华青弦声色未动,只是恬静淡然地笑着:“有福气的是我,有你们几个尽心尽力的陪在我身边,很多事我放心不少。”
“郡主,泌梅……泌梅她……”
原来是泌梅,只是没想到,她和泌兰素来不讲话,私下里竟是关系这样好。不过,也可以理解,都是从王妃屋里出来的人,比旁的要亲密一点也正常。
“让她进来吧!一直站在外面让旁人看了也不好。”泌竹和泌菊还在观察中,另三个小丫头也还看不出好坏,目前她身边能用的也只有这云妈妈和泌兰沁梅两个人,只要不是真的犯了很大的错,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在她看来,泌梅应该是不会害她的。
未料到华青弦竟知道泌梅在门外等着,泌兰脸一红,仿佛做了什么坏事一般:“郡主,奴婢是觉得泌梅她没有坏心,所以……”
“我知道。”
说着,华青弦抬了头,一双明亮的眼晴映着烛火,灿如星辰。
泌梅进了屋,便规规矩矩地立在一侧,自从出了上一次的事手,泌梅对华青弦的态度便多了几分尊敬,那是一种打心眼里的臣服,她愿意相信华青弦,才会对她说实话:“是老夫人的意思,想让八小姐养到老夫人的房里,这样,就不会再纵着八小姐,以后也不会再惹出这样的有失颜面的事了。”
说着,泌梅拿眼偷偷看着华青弦,见她淡淡如烟的眉眼舒展着,似是在听她的话,又似什么也没有听。泌梅觉得迷惑,但并不放弃,又主动道:“奴婢觉得这是好事,有老夫人看着八小姐,她不敢再对小少爷和小小姐怎么样的。”
“不关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