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之间,可不就是两肋插满了刀,不是你插我一刀,就是我插你一刀吗?”
“当初他出事,我为他跟副主任翻脸!”霍思邈气结,这分明就是恩将仇报!
“那也没能阻挡他离去的脚步。他不是算计你,他只不过是报复我们科室当年的薄情。不是他欠你,是我们欠他。只不过你替我们还账了。”
美小护看着霍思邈受伤的手,越看越生气。
“你笨死了你!一靠手吃饭的人,把自己给折成这样,你打算废了自己是吧?我要是有你这金手指,我都不晓得怎么供着了,哪舍得去糟蹋啊!”
霍思邈试着握拳头,疼得龇牙咧嘴。他小心翼翼地说:“哎哟,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美小护看着他疼得皱成一团的脸,有点心疼。
“歇着吧,这两天。甭害人了,尤其是你未来的丈母娘。”
“哎呀,她今天下午的手术,我可是好不容易让她坚定了信心,结果,哎!这事儿闹得!”
“这就叫冲动是魔鬼。”美小护故意笑他。
霍思邈没辙,只好拨电话给VIP。美小护看着挤眉弄眼的霍思邈,叹了口气走到一边。
“喂?菁菁啊!哎呀,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要跟你说你妈手术这事儿,可能要延期了。为什么?为,为我出差啊!临时开会。嗯嗯……那就这样,你和伯父伯母说一声……拜!”
这时,一碗泡面递到了霍思邈的面前,美小护撇嘴:“快吃,吃完了快滚,否则小心被你心上人给逮个正着!”
霍思邈可怜巴巴地看着美小护:“小护……”
“干什么呀?”美小护眼皮都没抬一下。
霍思邈瞟了眼摆在桌子上的方便面,说:“没手了,喂……”
美小护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走到桌边拿起方便面,挑起面条。霍思邈理所当然地张着嘴,美小护在挑起的面条上吹了几口,就往霍思邈嘴里塞。
“我前世,一定是你的妈。”
案子败诉了,整个神经外科在副主任的主持下召开了一个警示会议。不仅神外所有医护人员全员到会,同时还吸引了不少其他科室的医生旁观。副主任义正词严地在台上发表讲话,大家伙儿在台下叽叽喳喳地传着霍思邈打人的八卦。
“今天,我要借着这个案子,在这里强调几个问题。第一,在任何情况下,我们不要给病患及其家属一个准确的数字。不要说什么百分之九十几的把握,要知道,病人永远不会把自己归类到那百分之几里去。所以,以后,大家要注意谈话的措辞,把数字含糊化,具体怎么含糊,比方说大多数、不少等,总之不要把自己陷于被动。”
副主任停下来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第二,就是关于病史的记录。我恳请大家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哪怕一点点的疏忽都将把我们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这次的控方陈词里就写明了,为什么我们的心电图报告要早于做心电图的时间出来。这个我也问当事的医生了,他说这个心电图的单子是后来补登的。
“本来我们在整个医疗过程中,完全挑不出任何一点毛病,就因为这点上不够严谨,写病史看起来是最基本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却往往是医生生涯的终结书。学会保护自己,是医生的首要任务。请大家在提高业务技能及加强学术研究的同时,千万不要忽略了这些举手小事,要引起足够的重视。”
霍思邈冷笑了一声,对副主任的话显得有些嗤之以鼻。
副主任瞥了霍思邈一眼,说:“第三件事,就是要在全科通报批评霍思邈医生。因为他不理智地与原告律师发生冲突,再次把我们科室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希望霍思邈能够作出深刻的检查。”
听到这里,霍思邈呼地站了起来,坐在他旁边的美小护偷偷地拉了拉霍思邈的手。
霍思邈甩开美小护的手,突然站起来,走上了主席台。副主任看了眼霍思邈,把位置让给他。
“我先跟大家道个歉,拖累大家的奖金了。但我也有些看法。写病史这件事,原本是记录医疗过程以备参考,现在变成防不胜防了。一个病史,任何大夫拿起来都有修改的余地,不可能尽善尽美。说实话,我对领导要求我们更严格地记录病史,感到很不舒服,感觉与当初我作为医生在旗帜下的誓言差距太大。我的任务是治病救人,挽救生命,而现在首要任务是保护自己。”
“可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能保护,如何谈得上保护其他人的生命呢?”副主任对霍思邈的慷慨陈词提出质疑。
台下不再有人说话,都静静地看着霍思邈,看他什么反应。
霍思邈沉默了几秒,说:“下面这些话是代表我个人的。我想我也不用多说,这里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我那天动手打的是谁。这是这个案子让我觉得最难受的地方,并不是我们败诉了,而是原告席上的律师,以前曾是我们的亲兄弟,一个战壕的战友谷超华。他曾经是我们科很有前途的一个医生,正值年富力强,因为一个案子的判定,就葬送了一个顶尖医生的前途。
“那个案子,我们谁都知道,他很无辜。这样的一个人,转身考了律师资格,现在的他专门接医患关系的案子,一接就赢。没谁比他更清楚医院的一切,没谁比他更擅长挑出病史的疏漏。他拿他曾经学过的十二年的知识,调转枪口专门攻打他的同事,他的朋友,还有他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