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刚才要是少给点儿,估计他也不会反对。”灵思风承认。
“唉,下回我得放聪明点儿了。我知道还有好多规矩我得慢慢学。我突然想到……灵思风,若我雇您为……嗯……我也不知这个词合不合适,雇您为‘向导’,您看您愿意吗?给您一个利努一天,我想这价钱我还出得起。”
灵思风想张口应声,但话仿佛堵在嗓子里,不愿吐进这个似乎发了疯的世界里。双花红了脸。
“我肯定是冒犯您了。”他说,“对您这样的专业人士提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太无礼了。您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忙——高深魔法,肯定是……”
“不,”灵思风虚弱地说,“我目前也没什么事。一个利努,您说的?一天一个?每天?”
“在目前情况下,我也许应该给您涨到每天一个半利努。当然,日常生活费用咱们再单算。”
巫师顿时恢复元气。“那就这么着,”他说,“好极了。”
双花把手伸进钱袋,掏出个圆圆大大的金家伙,盯着看了一会儿,又收进去了。灵思风没能抓住机会好好瞧瞧它。
“我想……”这位观光客说,“我想先稍稍休息一下。一路过来,可不近呢。您可不可以中午的时候再来找我,我们可以在城里转转。”
“没问题。”
“那现在,麻烦您跟老板说一声,带我去我的房间吧。”
灵思风照办了。只见神情紧张的布罗德曼从屋后的小间一路跑回来,带领客人登上吧台后面的木头楼梯。几秒钟后,客人的“行李”也自己站起来,“噼里啪啦”地跑过屋子,跟在他们后面。
直到这时,巫师灵思风才低头看着手里的六个大金币。双花坚持要先付给他头四天的费用。
休伊频频点头,怂恿地笑着。灵思风骂了他几句。
当学生那会儿,灵思风从没在预言方面拿过高分,而如今,脑子里从没动过的几根筋突突直跳;未来似乎绽放出异彩,出现在他眼前。他肩胛骨之间的一块地方开始发痒。他知道目前该做什么:去买匹马。一定要匹快马,但求最贵,否则……灵思风一时还真想不出他认识的马贩子里有谁能找得起他钱——整整一盎斯重的金子呢。
到那时,剩下的五个金币足够用来在遥远的地方创业。二百里之外够远了。这是很明智的打算。
可是,双花怎么办呢,独自一人在这个连蟑螂都认钱的城市里混?撇下他,有点太没良心了。
安科-莫波克的王公笑了,皮笑肉不笑。
“你是说中轴门?”他低声问。
警卫队长潇洒地一鞠躬:“是的,大人。我们射中他的马,他这才停下来。”
“然后,你差不多就被直接送到这里来了。”
王公低头看着灵思风,问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有流言说,王公的宫殿中,整整一个侧翼的房间里都坐满了办事员,整日忙于校对更新那些由王公精心组织的侦探机构送来的情报。灵思风一点也不怀疑这种说法。他往接待室一侧的阳台那边瞥了一眼。猛冲过去,敏捷地一跃——然后便是十字弩“嗖”的一箭。他打了个哆嗦。
王公用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托住多层的下巴,像珠子一般又小又硬的眼睛盯着巫师。
“看看,”他说道,“毁约、盗马、使用假币——对,差不多就这些了,灵思风。”
这太过分了。
“马不是偷的。我是公平交易买来的!”
“可你用的是假币。这属于技术性盗窃,明白吗?”
“可这利努是实打实的金子!”
“利努?”王公的粗手指捏着一枚金币转动着,“叫这个名字?有意思。但是,你自己也说了,它跟咱们的钱不一样……”
“当然,它不是……”
“啊!你承认了吧,接着说啊!”
灵思风张嘴要讲,想了想还是打住的好,于是闭了嘴。
“你是罪有应得。你最大的罪过,就是卑鄙地背叛了一名来访的观光客。这是道德沦丧。你不知羞耻么,灵思风?”
王公微微一挥手,站在灵思风身后的警卫退后,警卫队长也往右边撤了几步。灵思风顿时感觉自己孤零零的。
传说当巫师临死的时候,是死神亲自来索命(而不是像惯常那样,派出它的手下“疾病”或“饥荒”)。灵思风紧张地四下张望,看看有没有什么穿黑衣的高个子出现。(巫师,即便是没什么能耐的巫师,眼球里除了视网膜和视锥细胞,还有个小小的八角形,使得他们能够辨别第八色。这种第八色是基本色,其他所有颜色都只不过是淡淡的灰影,跟基本色结合之后才投射到普通的四维空间里。据说,这种颜色大致是一种闪着黄绿荧光的紫色。)屋子角落那里是不是有个摇曳不定的影子?“当然,”王公说,“我也可以开恩。”
影子消失了。灵思风抬起头,一副死里求生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