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深海光流听完眉头一皱,当场就蹲下,扯过少年的手要把脉──然而,她的手甫一搭上少年的脉搏,白发少年突然就微微睁开了眼睛,一双漂亮的紫色眼眸凝视了她一会儿,开口吐出了来的却是日文:
「不要闹大……」
「……」深海光流同样凝视了对方半晌,接着不由分说地将少年自地上拉起,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别动。」
原本还想要挣扎一下的少年立刻乖乖地不动了,多亏了这样,深海光流没有什么难度地就将他搬运到了不远处设置的长椅上躺着,安置好了人然后才把自己的行李箱拉过去。
围上来的人潮渐渐散去,躺在长椅上的白发少年这是才勉强爬起身,脸上还挂着虚弱的笑容就开口了,「真是谢谢妳啊,不然可能还要被围观很久呢~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刚刚怎么没感觉这人讲话像是蜂蜜一样黏呼呼的?话说跟一个陌生人讲话这么荡漾真的可以吗?「……不用客气。需要我帮你联络你的家属吗?」
「嗯?不问问我哪里不舒服吗?」就见少年眨了眨他那漂亮的紫瞳,用十分疑惑的语气问道……不过完全没有要回答她的问题的意思啊,「光酱明明是医生的吧,看到病人真的能撒手不管吗?」
「……我们认识?」深海光流有点迟疑地问道,这张脸她完全没有印象,但她没有印象的人脸一点也不少……不如说有过几面之缘脸却像被马赛克糊住的人占据了她人生很大的比例。
……估计眼前的白发少年也是被糊住的马赛克的一员吧,大概。
「果然是光酱,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一点也没有变啊~」深海光流实在不明白被忘记有什么好开心的,但眼前的白发少年偏偏露出了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啊真是太好了』的表情。
「以前见过的喔。然后曾经有一度光酱妳是有记住我的脸的吧,只是那些事情现在都等于没有发生过就是啦~」
「……如果我曾经记住你的脸,那应该是不可能再忘记才对。」深海光流沉默了一下,只纠正了这一点,虽然不容易记住人,但好不容易记住了,她也不是那种健忘过头的人。
「认识过却好像不认识一样,我认为那是创伤后的选择性失忆症状……恕我失礼,但你有做过什么让我恨不得忘记你的人神共愤天理难容的混帐事吗?」深海光流面无表情地询问,态度十分认真地问出了非常奇怪的问题。
「不过我想机率很低就是了,我觉得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击的人……你再恶劣也不会企图毁灭世界吧?我有个朋友试图毁灭世界都没有打击到我,所以我想不到那个程度,我应该不至于想要断绝往来。」
简单来说,深海光流对自己的心灵承受度还是很有自信的。
「唔,好像知道光酱妳在说哪个恶劣的家伙欸。」白发少年眉眼弯弯,看上去就像是柔软得不得了的小绵羊,人畜无害,「不过当时我的确没有企图毁灭世界──」
「我是『已、经』毁灭了世界呦。」
白发少年笑得一脸纯净无邪。
「……是这样啊。」
深海光流还是一脸镇定,已经是镇定到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地步了。
「已经毁灭了?不是预谋,是成功了?」
「对,而且重复做了很多次喔,现在想想为什么要重复那么多次啊,一点意义也没有嘛~」白发少年感到无聊似地用白皙的手支着下巴,「呐,听完了光酱有什么感想吗?会觉得我是开玩笑吗?」
「……嗯?」深海光流却是歪头思索了一下,「不,我想你是认真的。不过我觉得我也不到为了这个逃避现实而失去记忆的程度吧?」
「老实说,我刚刚脑中想到的竟然是介绍你跟另外一个朋友认识……就是那个也想毁灭世界的朋友,总觉得你们会有很多话题可以深入讨论。」说完,她还特别诚恳地直视白发少年似乎微微瞪大的眼睛,「有兴趣认识一下吗?这种梦想很难找到同好的吧?」
──听完深海光流这样的回答还有反问,白发少年瞪大的紫眸慢慢恢复原来的大小,唇瓣本来就带着的弧度似乎越扯越大,满满当当的愉悦从上扬的唇角倾泻出来。
「……果然,光酱就是光酱,说的话根本没有什么差别嘛~」
──不管哪个平行世界的都一样有趣。白发少年嘴角的弧度越发的扩大了。
「不过很可惜,骸君的理想过时啦,虽然这么说好像不大好,但真希望他早点从那种初二生的思想脱离啊,要好好成为有用的大人才行啊。」
曾经无数次毁灭世界的真·大魔王笑着,还露出了担忧邻居孩子走歪的善良大哥哥表情,毫无心理负担地指责起他人应该肩负社会责任了……全然没有自己曾破坏了无数平行世界社会秩序的自觉。
「光酱也劝劝他吧?我都从中二毕业了,他继续这样不太好吧?唔,就是很容易给人添麻烦的对吧,光酱~」
「……嗯?你也认识六道?」比起六道骸一直以来拥有的中二思想,深海光流注意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重点;既然知道她跟六道是朋友,难道他们真的曾经很熟?「对了,冒昧地问一下,你的名字是……?」
「光酱终于要问了吗?我还以为一开始就会先把我纪录在病历上面的。」白发少年还是没回答深海少女的问题,「不过从刚才开始光酱也没有好好帮我看病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