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首的女人名叫胡芳,48岁,农村妇女。穿一件褪色的白色碎花衬衫,下面一条黑色化纤长裤,一双手皱纹纵横,指甲里还有常年干活留下的黑泥。
赵与跟另一个警员在她桌子对面坐下,她开始陈述自己的犯罪经过,满脸愧疚。
“今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去收稻子。最近天太热了,所以我都是天刚亮就去地里,干到中午,回去给娃做饭。去的路上,碰到了张叔和婶子,他们又来问我要承包费。可是那2万8,我们家去年已经给了村长了,就是他们儿子。只是没有签字据,他们就不认。我没钱,他们就骂我,说得急了,就动了手。。。。。。我没想打死他们。但他们一直抓着我,我就推了婶子一下,她就从那个坎子摔下去了。张叔上来打我,我害怕,就捡了路边一个啤酒瓶打他。。。。。。”
柳回笙进去时,胡芳整个人缩在椅子里,低着头,耸着肩膀,两只手在桌子下攥着,谁也不敢看。
默不作声地关门,迎上赵与跟另一个警员质疑的眼神。
“赵队,打扰一下,这里有份资料要她签字。”
胡芳怯懦地抬头:“什么资料?我不会写字。”
柳回笙回答:“自首的确认文件。不会写字,名字会写么?”
胡芳迟疑了一下,点头:“会。”
桌对面,负责笔录的警员起身,拦住柳回笙——审讯期间,为了保证犯人交代案情的连贯性,除非事态紧急,否则,除了审讯人员之外,旁人严禁进入审讯室。
尤其,是刚入职1个小时的新人。
“文件等下签,还没审讯完。”
韩兵的声音压得很低,凭借男性的体格优势制造出黑云压城的压迫感。
柳回笙在黑云里抬头,浅浅一笑:
“她不是把案发经过都交代了么?还要问什么?”
说着,将文件下方刚打印出来的照片放到桌上,推到赵与面前——男死者的正面特写。
赵与没说什么,看向柳回笙的眼神充满不悦——在警队做事,服从命令比个人能力更重要。尤其,是任务繁重的重案组。
“出去。”
利落的两个字,堪比刀子。
柳回笙早有预料,也不怕赵与的刀子。本来,这人在她心口落下的刀伤已经长年累月,结痂了。
“马上。”
她身体力行地诠释着刚入职的菜鸟新人,把a4文件放到胡芳面前,打开笔盖放到桌上,在文件右下角的位置点了一下,示意在这里签。
随即转身,缓慢地朝门口走去。
胡芳的注意力不在她们身上,右手拿起笔,老实地在柳回笙刚才点的位置,歪七扭八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一幕落在赵与眼中,于幕夜落下惊雷。眼睛再看向死者照片,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5,4,3,2——
柳回笙一面往外走,一面在心里倒数。
“等等。”
赵与的声音划破空气,柳回笙如愿停下脚步。
不错,比她预计的5秒快了一点。
转身,看向赵与冷冽的侧颜,明知故问:“赵队,怎么了?”
赵与没有看她,方才的异样俨然敛去,将男死者的照片放到桌上,冷冷说:“剩下的笔录你来做。韩兵,你先出去。”
“啊?”
韩兵大吃一惊,坐下的动作刚到一半,屁股悬在半空。不敢坐下去,又不知道为什么要起来。
“为什么?”
赵与的目光从胡芳身上收回,没有解释原因,只看向他:“等下再说,你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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