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过后,王家庄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街道上的雪被踏得杂乱无章,雪地上残留的血迹也显得尤为醒目。破损的房屋,散落的瓦片,还有那些半开的门户,无不叙述着马匪的暴行。庄民陆续从各自的藏身之处走出,面对着满目疮痍的屋子,有的人呆立原地,有的人则默默收拾着散落一地的物品。
无家可归的人,围坐在仅存的火炉旁,尝试用余烬重燃火焰,希望在寒冷中找到一丝温暖。孩子们紧靠在父母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眼神充满了恐惧。老人们则瘫坐在地上,面对逝去的亲人哭天喊地,为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感到不解和愤怒
花想容铺子前,十几个孩子被收敛得整整齐齐。胖子红着眼圈,坐在台阶上抽着烟。我轻步走向呆坐在孩子们尸体旁的胖子,蹲下身,轻声对他说:“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别憋在心里,堵得慌。”
胖子双眼望着远方缓缓道:“世杰啊,咱们成天在那边儿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到了这个世界,我才知道到什么叫宁做盛世狗,不为乱世人。这些都是佃户的孩子,打生下来就爹不疼娘不爱的。最大的也才十岁。他们经常来铺子前扫雪,赚点儿零花钱买糖人儿。这些孩子他们有什么错?”
我温言安慰道:“胖子,你已经尽力了。凭咱们现在的力量,帮不了所有人。要怪就怪他们生错了时代。你也说过,这不是二十一世纪,而是视人命为草芥的明末。”
胖子喃喃道:“何止是明末啊。在这片土地上,老百姓从来都被看做草芥。盛世做牛马,乱世当炮灰。家家欲王,人人欲霸,有几个王侯能想到老百姓的死活。”
我劝道:“别入戏太深了。咱们在这边儿终究是过客,等那边儿风头过了,最终还是要回去的。到时候眼不见为净。”
胖子深吸了口烟说:“世杰,我已经想好了。等这里安顿好后,咱们就去找那个德军基地。既然这个世道只认拳头,就让他们瞧瞧谁的拳头更硬。”
这时,对讲机传来了猴子的声音:“连长,快上来。那徐庆道和马匪都招了。”
原来这帮人里,既有马匪又有官军。马匪是陕西农民军老回回的手下。徐庆道则是顺天府府丞王伯远派来的。据马匪俘虏说,他们进了山西后,因为缺粮饷,就开始四处劫掠大户。前几天大营里来了个田先生,告诉老回回,保安州的王家庄是块肥肉。特别是庄子里的花想容,藏有数不清的银子。所以老回回就派了一千人,扮做马匪走小道来这里劫掠。
老叶问他们怎么跟官军搅在一起。俘虏说,这些官军并不知道他们是农民军,只以为是跟他们合作的马匪。也是田先生负责联络的。只说有了这帮官军的参与,他们就可以在这里放开手干,但抢来的东西要分成。
审问徐庆道要麻烦些。刚开始开始他十分傲慢,直言要找阎知州。等马匪指认他后,这家伙才软了下来。原来这家伙是王伯远的妹夫,是王伯远让他来的。
老叶问王伯远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年前王元春被整后,一直怀恨在心,想伺机报复。于家寨的土匪被团灭后,王元春手里就没了爪牙,只好四处找人。前些日子,一个叫田先生的人搭上了他,说他认识大同一带的马匪,可以帮他办这件事儿。但需要官府方面的策应,能让他们在大同和宣府一带自由活动。
王元春知道花想容是我们和姬家的产业,于是就打了劫掠王家庄的主意。可没人盯着马匪他也不放心,那白花花的银子岂不是都进了马匪的口袋。所以他就求到了他老子。
王伯远当初让他儿子接近倩倩,就是盯上了姬家的财产。听到这办法后,他自然很高兴。既为儿子出了气,又能从姬家手里捞一笔,可谓一石二鸟。于是就派了徐庆道叫上几百人来干这事儿。还发了通关文书,谎称押运粮草。本来一切顺利,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不想被我们搅了局。
大飞听完后一声长叹:“为了钱,这明朝的官儿可什么都敢干啊。”胖子冷声道:“除了戚家军外,明朝的官军跟土匪没两样。甚至比土匪还厉害。土匪流寇劫掠,害怕官军追剿,所以不敢待久了,能拿的东西就是些金银细软之类。官军劫掠,明火执仗,时间充裕,还掘地三尺。除了金银细软之外,粮食牲畜,木竹铁器都在搜掠之列。所以这就是马匪要与官军合作的原因。”
我觉得这位田先生好像在哪儿听过,问道:“这田先生你们有没有印象?”大鲨鱼一拍桌子道:“雷神宫一仗,就是他叫狼头山的土匪去打劫商队。”老叶冷笑道:“看来这个田先生是个高人啊。这些人都被他给摆弄了。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我们成了这一带的肥肉,各方势力明里暗里都想咬上一口。”
猴子看着老叶挤兑道:“怎么样,想不想跟这位田先生过过招。”老叶哼了一声:“正有此意。这比打炮有意思多了。雷神宫和王家庄两仗,充分暴露了我们没有情报网络的弱点。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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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黄虎进来打断道:“启禀众位老爷,门前一个婆子说,有要事禀告詹姆士邦德老爷。”老叶、大飞、胖子他们听了都是一愣,只有猴子和大鲨鱼看着我偷笑。我心想,肯定是九尾狐来了。
走出大门,就见一老婆子对着我微笑。我带着她来到一个安静的房间,刚转身,九尾狐就做了个万福:“奴家见过公子。”我虚扶道:“不必多礼。如你所见,此地方新为马匪劫掠,遍地血痕,一片狼籍,无一洁净之处。姑且委屈一二。”
九尾狐叹道:“我教堂口本已探明此事,便星夜前来告知,终究迟了一步。望公子见谅。”我摇摇手说:“于姑娘无关。姑娘能来,足见乃守信之人。前日我无意间撞破后金细作勾当。拷问得知,敌酋欲投疫于九边。此事干系甚大,关乎万千百姓生死。虽报与朝廷,恐其视之儿戏。我知你教遍布天下,虽为官府不容,亦是侠肝义胆之辈,便请姑娘前来一叙,可否为我打探消息。”
九尾狐娇声道:“公子高义。公子身在乡野,却心系百姓。令奴家好生敬仰。公子欲救百姓于水火,我教必鼎力相助。”于是我把发生在阴沟里的事告诉了她。
她刚听完就一把飞刀射了出去,钉在门上笃笃作响。咬牙切齿地说:“天杀的贼贱奴,安敢辱我姐妹。若落老娘手中,必乱刀剁碎!”我去,这婆娘的脾气不小啊。
她随即莞尔道:“奴家失态,让公子受惊了。”我心想,我一大男人怎么可能会受惊,要受惊也是你啊。于是说道:“无碍,姑娘乃真性情。建奴细作隐匿山林,实难查探。然其所藏之所,必有巨狼拱卫。各村各堡凡有人亡于深山,须细细打探。若觉事凶,切勿以身犯险,速来报之。我自有安排。此册乃防疫之法,若遇大头瘟,即刻依法行事。”
九尾狐双手接过盈盈一拜:“公子大德,奴家谨记于心。此物乃我教天风地火令。持此令去保安李记米铺便可寻我。奴家就此别过。”说完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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