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九领着路上结识的几个兄弟,在京城开了家脚行,就是专门给人搬运东西的。干这一行需要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刘九做事有能力,有手腕,又有李晏在背后支持,数年间就把脚行开到了另外几个城区。
在脚行之外,他又开了一家镖行,接一些护送商队,押运贵重物品的活儿。这两门生意每天都能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偶尔还能够进出一些深宅大院,刘九就靠着这些源源不断地替李晏收集各类消息。
很多时候,并不需要去刺探多么隐秘的消息,通过一些表面的蛛丝马迹也能够整理出有用的情报,刘九也成了李晏在外的一大臂膀。李晏通常不直接联系刘九,若刘九有事报告,就让人给王府送份拜帖和一些礼物。拜帖里通过事先约定好的暗号,写出见面的地点、时间等信息。
李晏是看多了谍战片得到的灵感,本着再小心也不为过的原则,他还教了刘九一些跟踪和反跟踪的技巧。两人碰面的地方也多是些热闹的场所,匆匆联系过就分开,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在刘九的心里,王爷是他早慧又睿智的主公,做什么事都好像心里早有主意。他看到最多的是王爷从容不迫地筹划事情的样子,却从没见过今天这样活泼有趣如同个真正少年人的王爷。刘九的目光闪了闪,又从程亦辉的身上轻轻飘过,就冲着他们点头致意了一下,转回头,仿佛李晏只是个跟他搭讪的陌生人。
李晏也不以为意,笑呵呵地捋了捋胡须,一副世外高人样。此时球赛尚未开始,周围人来人往的,还有小商贩端着匾子卖糕点果子。刘九顺手把一个牛皮纸包放在身旁,转眼间,纸包就进了李晏的怀里。
刘九两眼直视着前方,口中轻声道:“天气转凉了,我派人去收些好皮子,回头给您送去。”他顿了顿,才又吞吞吐吐地说道,“有句话小人早就想劝劝您。您有本事,有手段,即便白手起家也能干出一番事业,何必……依靠旁人,反倒坏了您的名声。”
李晏惊讶地回头看着刘九。这人在自己面前从来小心谨慎,半点不敢多言,今天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出人意料。不过想到最近流言传得这么厉害,李晏也就了然了。
他知道对着刘九这样性格桀骜的人应该是怎样的说法,就笑了笑:“人活一世,我只遵照自己的本心过活。我愿意结交的,必定是我中意的人,别人怎样看我,我是不管的。”
李晏神情骄傲,显得神采飞扬,刘九听了面色微红,讷讷地向李晏道歉:“是小人想岔了,爷想做什么,又与旁人何干。”又坐了片刻,刘九才起身离开。
临走前,他回头望了一眼,正好和程亦辉的目光对上。刘九落在程亦辉身上的眼神从来都是冷冰冰的,跟他望着李晏时混合着恭敬、敬仰的目光完全不同。
程亦辉自然是认识刘九的。他知道这个人是小晏安插-在外面的暗桩,为人忠心耿耿,而且处事果断,很得小晏的信任。可程亦辉也能感觉到,这人对自己有着明显的敌意,原因当然不言而喻。
刚刚李晏和刘九交谈的声音很低,周围又比较吵闹,程亦辉只听到些只言片语,想也知道这人绝不会说自己的好话。他淡淡地朝刘九扫了一眼,根本没把这人放在心上。
从以前到现在,喜欢小晏的人不知凡几,他要是把这些人一一记挂在心里,估计早累死了。小晏习惯了别人对他的喜爱,根本不会在意这个人,程亦辉就更不会在小晏面前提起他的名字了——他才不要小晏对别人有印象呢。所以,不论过去多久,这个人在小晏的心里永远都会挂着“可靠的属下”的标签。
程亦辉笑着把小晏的两只手都握在手心里,感到小晏的手掌暖烘烘的,才放心了。为了扮平民老百姓,他们出门也没带手炉和手套。不过今天天气很不错,阳光和煦,照在身上暖暖的,他们又穿着棉夹衣,倒也不怕受凉。
李晏感到一双手都被亦辉哥握住了,就偏着头,笑得眉眼弯弯:“不冷,我手暖和着呢。”
“冷了就揣我怀里,千万别冻到。”程亦辉也笑着点点头。
没多会儿,一阵锣鼓齐鸣,两支球队排着队进了球场,开始在场边活动身体。人群越发喧闹起来,有激动的球迷站起来大声喊着喜欢的球员的名字,听说有不少球技好的球员去外面吃饭都不用掏钱,果然无论哪个时代都是有崇拜球星的。
热身活动没有持续多久,几名一身黑衣、脖子上挂着竹哨的裁判也上场了,比赛正式开始。比赛的场地和规则都完全由李晏设定,主裁、边裁一应俱全,足球由十几块牛皮缝制而成,中间塞着充了气的猪膀胱,看起来还是很正式的。
李晏看得很投入,程亦辉对球赛不大感兴趣,时不时回头看看小晏。到中场休息时,他去茶水房买了壶热水,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小袋的五香牛肉粒和牛筋块,给小晏先吃了垫垫肚子。
李晏最喜欢吃这样的零嘴,有嚼劲,他不喜欢那些甜糕之类的甜点心,厨房就学会了制作各种口味的牛肉干。这个时代禁止随意宰杀耕牛,家里牛死了都要去衙门登记,于是程亦辉和李晏的庄子上就经常会有牛因各种意外“暴毙而亡”,负责登记的小吏都习以为常了。
他嚼得津津有味,那香味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结果不小心掉了一点牛肉渣在胡子上,顿时毁了他高人的形象。“胡子果然很麻烦,留胡子的人喝汤吃饭要是不小心也会沾上吧。”李晏忍不住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