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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青鱼街,沈记食肆。
食肆里没什么客人,依旧掌了灯,门也开着,里面五个人各自忙活。
阿黎又是忙前忙后地端茶倒水,又是拿来一些急用的伤药——因为乔三娘子的脸上不小心擦破了一块皮,脖颈间也被磕出了小刀伤。林遥之坐在乔三娘子对面,有些局促,仿若面对一件绝世珍宝,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如何好。
沈于归倒没受伤,但是如今这么几张嘴皆要等着吃饭,于是沈于归一边紧急快速做了汤饼,一边有些害臊。方才方晏如对自己所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若是只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关系,这话语的内容和当时的语气就显得有些暧昧了,但若是方晏如心中真把自己当成……
沈于归突然想起先前乔三娘子所说的种种,心中不禁乱成一团乱麻,一不留神,锅里的汤饼不小心煮糊了一点点。
沈于归将煮好的汤饼端上桌,方晏如还顺带着搭了把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手触碰,两人的手皆如同被烫了一般,飞快地缩回了手。
好在没有汤饼被打翻。
林遥之已经笨手笨脚地帮着乔三娘子处理了一部分伤口,如今汤饼来了,又怕乔三娘子饿着,于是停手让她先吃饭,吃完再继续处理剩下的伤口。
一张桌子虽不大,但五个人还是能坐得下的,阿黎与沈于归个子小一些,于是挤在了一起。阿黎好奇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满意足地笑了。
沈于归并未声张地将煮糊了一点点的那碗汤饼放在自己面前,却又被方晏如不着痕迹地换了去。沈于归本想换回来,可方晏如却扒着那碗不肯撒手,沈于归只好作罢。
随便扒完了汤饼,林遥之一嘴地称赞好吃得很。吃完了饭,阿黎自去收拾碗筷,林遥之依旧接着给乔三娘子上药,方晏如看着沈于归,似乎等待着什么。
沈于归确实有话想说:“方郎君,可否借一步说话?”
方晏如自然欣然同意。于是跟着沈于归去了后院,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明月光辉,将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镀上了一层金边,人们常说花前月下,如今虽没有花,但已是立春,空气中不知从哪里幽幽传来一阵花香,也算是良辰美景了。
“方郎君其实来头不一般吧?”
方晏如未曾料到沈于归竟如此开门见山,当下也不好再隐瞒,于是道:“确实,让沈娘子误会了。重新介绍一下,在下方晏如,乃汴京城开封府府尹。”
开封府府尹!这个官职倒是令沈于归猛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是比府丞还要大的官职!沈于归觉得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先是开封府府丞亲自送自己回客栈,而与面前的这位方郎君的相遇,也正是在大街上,自己竟有这样好的运气,街上随便一捡便能捡到一个高官!
“沈娘子新买来的女使,还很是聪明伶俐呢。”
沈于归见方晏如又扯到阿黎身上,不敢多说,只好随便敷衍搪塞过去便罢。
又随口寒暄几句,方晏如又道:“小生看这食肆最近的生意似乎不大好啊。”
沈于归道:“方才从馄饨铺改成食肆没多久,客人自然少些。”
方晏如却摇头道:“依小生拙见,娘子的食肆还是有些问题。食肆里的吃食皆过于简单了,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也要这酒足够香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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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旁,林遥之一边给乔三娘子抹药,一面又细细地说明了今日的来龙去脉,听了半日,乔三娘子总算听懂了是怎么回事。
乔三娘子替阿黎打抱不平道:“果然如此!真是过分,那些个贼人,一张臭嘴,净说些浑话!”
林遥之动作轻柔,语气却更轻柔:“不过那二人有一句话确是不错的。”
“什么话?”
林遥之停下动作,直视自己的眼前人,眼里亮晶晶的:“乔三娘子你,便是小生心尖儿上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