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于归将还是一脸懵的乔三娘子也拉进厨房。
乔三娘子道:“这小娃娃是——?”
沈于归轻轻叹了口气,道:“姊姊,今晨咱们不是听见了一声巨响,姊姊可还记得?”
乔三娘子点头。
沈于归道:“方才我去买生糯米粉,才知道发生爆炸的,就是城西集市买米粉的阿和家。”
乔三娘子也大吃一惊:“什么?!难怪我看着这娃娃十分眼熟,原来竟是阿和家的!我原先也曾在阿和家买过米粉粮面之类,价格实惠不说,质量也好,而且阿和人也好,心善又活络,城西好多人都夸他呢!怎么就……”
沈于归道:“具体如何我也不知道,方才我去,便在墙角处发现了这孩子,这孩子大约也没个亲人,大冷天的,在那破墙角瑟缩一日了,到了晚上见着我才敢出来。大约也是饿了一日没吃东西,于是我就自作主张将她带回来了,不管怎么说,也先让孩子吃上东西才是。”
乔三娘子道:“好,我帮你,这孩子也确实可怜,遇上这样的事儿……你准备给她做些什么吃,我也在旁边搭把手。”
沈于归道:“便做一碗汤饼吧,如今再包馄饨也是来不及了,汤饼快些。”
乔三娘子应道:“诶,好。我动作快,我来和面。”
乔三娘子确实手脚麻利,没过一会儿,面便和好了。沈于归接力将面团擀成薄片,乔三娘子便可抽空休息。擀好之后用刀切成细长的条形,那边乔三娘子已经烧好了水,沈于归便细长的条形薄片放入水中煮开。
煮好后捞出,再简单调味。因为这次事出匆忙,也没准备什么配菜,于是一碗素汤饼便出锅了。
由于馄饨铺中的碗都是纯白的瓷碗,再配上雪白的素汤饼颜色确实惨淡又单调。可是沈于归翻遍了厨房也找不到一个好看的瓷碗,于是只好作罢。
阿黎坐在桌边,缩成小小的一团。沈于归与乔三娘子将汤饼端过来时,阿黎依旧不敢闭一下眼睛,似乎稍微一闭眼自己就会陷入危险之中似的。
沈于归将素汤饼放到桌上,亲切道:“厨房里只有这些了,阿黎你——“
阿黎却已经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像是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沈于归与乔三娘子坐在旁边,心里都是说不出的难受感觉。
沈于归试探问道:“阿黎,你在汴京城可还有其他的亲人?“
阿黎吃面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里光芒消失,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乔三娘子与沈于归对视一眼,沈于归并不惊讶,自己早就猜到会如此,不然阿黎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沈于归其实还想知道早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只是听到说是爆炸,可是怎么爆炸的,这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自己全然不知,可是害怕触及到面前这个小姑娘的伤痛,自己也不好贸然开口。
阿黎很快将一整碗汤饼暴风吸入干净,连一点儿汤饼渣都不剩。吃完了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空碗。
乔三娘子见她这副模样,好心道:“阿黎,你可吃饱了?若是没吃饱我再去做一碗。”
阿黎像是没听到她说话一般,依旧如同一个木头人一样杵着,一动也不动。
过了大约半盏茶时间,才缓缓开口道:“我哥哥不在了……”
刚用一碗汤饼哄住了她的情绪,如今又开始难过的往下掉小珍珠,沈于归与乔三娘子皆是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沈于归刚想说话安慰她,却被乔三娘子用眼神制止了。
“今天早晨,我与哥哥同往常一般开张店铺。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客人比平日里少了些许,生意自然也就差些。我与哥哥并未在意,只是照旧忙着我们各自的活计。因为今日客人少些,哥哥便在院中磨面,让我去照看摊位的生意,想着能让我轻松一些。”
“后来来了三个客人,皆是肥头大耳的,打扮很是粗鲁,说要来我们家买十斤面粉,说巳时准时来取,还叫我哥哥莫要忘了误事。”
“快到巳时的时候哥哥便开始忙着装面粉,便将我换去磨面。后来我还听见哥哥说今日真是奇怪,集市中头一次见到跑马车的,我也是第一次见过集市跑马,心中奇怪,却并未在意。”
“到了巳时,正是方才的那驾马车回来,我看见那个驾车的车夫跳下来,就是今早我见过的三个人中的一个!他将马车停得与面粉摊子极近,指挥着哥哥将面粉搬到车上,然后后来就听到一声爆炸。”
“我慌忙出去看,可是烟尘太大,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阿黎吸了吸鼻子,满眼泪光,却说出了一句令沈乔二人皆觉得毛骨悚然的话:
“可是我看见那个车夫被炸死的前一刻,举着火折子,对着哥哥,做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
“他好像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