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身上的衣服被红色染透,易潇忙前忙后给她找衣服换上,虽是炎热的夏天,淋了一场雨,易潇还是怕她会感冒。
早已打电话通知她的父母,他们也很快便到了。
女孩看到他们,才终于有了反应,泪珠止不住地往下砸,说话的声音已经沙哑:妈妈,我们把水水带回家好不好?
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
求求你了,妈妈。
那个美丽的女人抱住她,似乎是感受到她身上的体温很低,抱得更紧。
电话里说得匆忙,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但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心还在慌,声音也发抖:
好,妈妈答应你。
垦垦不哭了,我们把水水接回家。
白逸看着,忽而松了一口气。
画面一转,又是一个灰暗的世界。
男孩又被送回来了,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
好多人各式各样的眼神、表情在眼前闪过,都像被水晕开,什么都看不清。
只有一个声音却清晰无比,讲起方言声音很粗,震得他耳膜发疼:晦气东西,谁都不要你!
没用的东西!净会在这里白吃白喝。
妇人常年干粗活的手力气很大,手指隔着衣服掐他的小臂,营养不良小男孩身上没长多少肉,薄薄一层皮被扯得生疼。
还克死自己爸妈呸!
男孩拳头紧握着,没吭声。
眼圈泛红,眼泪在眼里转个不停,愣是忍着没掉下来。
妇人今儿有些累,骂了几句就不再理他,转身出门时挂上了一副笑脸,招呼着其他孩子吃饭。
男孩在小小的木床上缩成一团,扯过薄被盖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又开始发疼。
哪个角落传来老鼠叽叽喳喳的声音,没一会就停了,原来老鼠也知道这里寻不到一点东西,又窜走了,黑漆漆的房间里只剩下安静。
院子里却很热闹,饭香时不时从很大的门缝灌进来,小男孩知道今天不会有饭吃了,贪婪地呼吸着,享受一个人的大餐。
静太静了,外面终于也静了,味道散去了,小男孩盖着破烂的薄被发抖,嘴里呢喃着梦话,终究是睡着了。
疼痛在这无边的黑夜里叫嚣起来,小小的房间里,只有这时才会那么热闹。
后来是亮堂堂的房间,房间很大,床也很大,那两个漂亮姐姐说,这里以后就是他的房间,他被领养过那么多次,这是他进过最大的一个家,他小心翼翼地住着。
她们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白逸,白羽烟的白,易潇易的同音字逸。
漂亮姐姐们很忙,经常不在家,会有老师每天来教他识字,有阿姨照顾他,他没怎么读过书,不够聪明,老师走后要花更多时间来学习,为了漂亮姐姐们问到的时候会笑得开心。
但是某一天,她们还是带回来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让他叫弟弟,弟弟只比他小几个月,已经比他高了不少。
弟弟长相可爱,活泼乖巧,还很聪明,特别讨家里的阿姨喜欢,总喜欢眨着大眼睛叫他哥哥,他几乎不和弟弟说话,总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和从前的几次一样,从前的爸爸妈妈们总是因为新的弟弟或者妹妹冷落他,最后把他送回福利院。
可是现在福利院没有了,他不知道漂亮姐姐们会把他送去哪里,他有些茫然,但已经不再害怕。
那天是弟弟的生日,家里来了好多人,漂亮姐姐们很忙,他怕陌生人,自己跑到后花园,秋末初冬,迷迷糊糊在木椅上睡了好久,后半夜被找到的时候发了高烧。
冷热交替的感觉太过真实,白逸猛地惊醒,睡衣后背湿了一片,额头也冒着冷汗,凌晨三点,他起来冲了澡,蜷着身子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
睁眼看着窗外的黑暗被慢慢被光亮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