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城榭区,派出所内。审讯警察对贺戍头痛不已,问什么他都是简洁又敷衍的嗯,一旦要求他承认错误,他就默不作声,选择性耳聋。第十八遍:“认识到错误了吗?”“我会承担责任。”贺戍抬起眼皮,面无表情答道。但以后见一次打一次,这个不会变。他的消极态度,导致问询无法正常进行,执勤警察无奈的拍了拍桌子。苏融攥着手指,冷汗频出,她好害怕对哥哥产生影响,他才刚高考完,应该是前途似锦的,她不想成为那颗绊脚石。大家都一度以为警局会对贺戍从严处理时,叶灏翔找的救星来了。公安局二把手叶青华是他二叔,一个电话打过来便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罚点款,从宽处理了。但这事儿依旧瞒不过温婉茹,也是她开着车,来接孩子们回家。得知融融身心无恙后,温婉茹就单独把儿子叫到了书房里。她的面容依旧是平静又温和的,可眼中却透出了隐而不发的厉色。苏融坐在客厅沙发上,手指掐着腿肉保持清醒,目不转睛地盯着紧闭门扉的书房,她在想姨妈到底会跟哥哥说什么。可那场不知内容的谈话持续了太久太久,久到苏融已经抵挡不了困意。后来身体凌空,她陷入了充满柔情与呵护的温暖中。她梦中转醒,伸手便圈住他的脖颈。“哥哥,抱抱。”好累啊,就让她多多贪恋一点吧,哪怕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醒了?”贺戍托着她的腿窝轻声道。“回房间睡,外面容易着凉。”“唔——”她懒懒扑在他颈侧。踢开门,进入卧室,掀开被子。苏融抓住贺戍的衣领,与他对视几秒后又低着头,踟蹰开口。“哥,我不怕碰见那种事的,就算真的被侮辱了,也不是女孩的错,我没有很看重的,不会寻死觅活,所以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她又渐渐没了声音,仿佛在纠结什么样的措辞才合适。贺戍将她搂得更紧,双眼幽黑,他脸色发青地问她。“可以什么?”“不要变成那样了,我害怕。”“意思是你以后遇到骚扰,都让我袖手旁观?”“苏融,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一个连保护你的资格都没有的废物吗?是不是连陌生人都不如?”贺戍声音极硬,把她放坐在床铺上,弯腰屈膝,冷着脸与她四目相对。他捧住她的面颊,眼神复杂,语气坚不可摧:“你听清楚了,只要我活着,你就不可能受到那些伤害。”“别说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太过坚决的推开,会让他心如刀割。苏融抹掉眼泪,“可是你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的。”她只是想让他少付出一点而已啊。“为什么不能?”“未来,等我们各自都成家了呢?哥哥,我已经学着努力不去依赖你了,可好像每次发生事情,还是你来帮我解决。”“有你在,我就永远长不大。”身边所有的朋友都认为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一味的索取无度,她真的可以吗?她要做一朵没有他浇水,就要枯死的花吗?而最可怕的是,她蓦然发觉,原来是自己一直在耗尽着他,吸嗜着他。贺戍怔住,双手缓缓从她脸上垂落,她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措手不及。“你真的不懂吗?”他颓着音,苦笑。苏融一愣,茫然看他,尽是迷惘。贺戍压住她的头,眼中波澜壮阔:“我不会阻止你长大,只是想陪着你啊。”他覆住她的发旋,欲再言却又难以启齿,垂头沉默了好久,手微微颤抖。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如果哪一天你发现我完全变了,你是不是连看我一眼都觉得恶心?快要克制不住了啊,为什么我们会这般艰难。那一道道比天高的槛,纵使他用尽全力,每跨一步依旧都难如登天。房门关上,他无声退出。是谁彻夜未眠,又是谁在偷偷哭泣。这个周六,温婉茹终于回海城复工。机场里,苏融和哥哥一同前去送机。“阿戍,等融融放暑假,你们就收拾好行李搬到海城新房来。”“融融的转学手续,我会加紧办好。差不多那时你正好出成绩,我们一起谈谈择校和选专业的问题。”温婉茹嘱咐道。“妈,时间不够了,抓紧登机吧。”贺戍把箱子递给她,催促道。“要照顾好妹妹,知道吗?”“嗯。”“融融,姨妈走了。”“姨妈,暑假再见。”苏融拥抱她。航班起飞,长空划出条尾迹云。苏融跟在贺戍身后,慢吞吞的走。“饿了吗?”他缓步问她。“有点。”她诚实答道。“去那坐着,我去买点吃的。”“哦,好。”苏融确实累了。玩了会儿手机,她抬头就看见一张放大的男生脸,吓了一大跳。“吓到你了?”李敬杨笑露了牙。“体委,你也来机场送机?”“是啊,送我姐出国。”李敬杨算是她在班上为数不多所能说得上两句话的男生了,主要还是因为她体育太差。每当测试成绩,他总会网开一面,睁只眼闭只眼让她过,一来二去就熟了些,虽然还不算是朋友。他在她旁边坐下来,伸来俊脸,颇疑惑地问:“你生病了吗?”“啊?没有。”“脸色不太好,注意健康啊。”话题结束,两个人就跟静止了般。过了挺久,李敬杨掏出手机,在苏融面前晃了晃。“加个微信,可以么?”苏融微愣,“噢,好的。”“你的头像,好可爱。”才第一眼,李敬杨就感觉自己被萌化了,夸道。“谢谢,樱桃小丸子听到会开心的。”余光中睹见熟悉的背影越走越远,苏融捏着手机就飞跑过去。“哥!你去哪里啊?”“哥!,你等等我啊。”奈何那人的步伐是越迈越快,逼得她拿出了跑五十米的速度,才抓到他的一片衣角。苏融气喘吁吁:“哥,你不是让我等你吗?为什么要走啊?”她去拎他手里的周黑鸭,贺戍却甩开她的手,“是不是除了我,谁都可以?”“你说什么?”苏融没听懂,看见他黑脸,心里一咯噔,难道她又做错什么事了?“你刚才在干嘛?”贺戍冷问她。“坐那里啊,又恰好碰见了班上的体育委员李敬杨,顺便加了个微信。”她一一如实答道。“呵,聊得倒挺欢乐的。”“你为什么生气?周黑鸭又涨价了?”牛头不对马嘴,贺戍嗤笑一声,拽着她出了机场,就坐进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