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瓶
苏余好自己待在家里的第十五天,客厅、卧室、书房的窗帘都拉得死死,一丝光也透不过来。
她趴在发着幽幽白光的笔电前,没节制的熬夜存稿让她一度分不清白天黑夜,分不清梦里梦外。
颈椎钻心的疼,如果不是看见了沈似书架上那些厚厚的医学书,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原来住的那个出租屋。
最可怕的不是身体上的不堪重负,当手机屏幕亮起,她看见那一串数字,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从荔市打来的电话,那一家人就像鬼魂,不管她走到哪里,他们随时都能够将她拉回曾经的噩梦之中。
她接通,听到那中年女人的粗嗓音,贪婪,纠缠,冷血,她已有很多年不再叫她妈了,可他们总是喜欢以亲人的身份要求她奉献,奉献出她自己的一切,作为另外一个人的养料。
刘丹丹这次要她将现在住的房子贡献给她哥苏豫住。
苏余好冷冰冰回答,她没有房子,这不是她的房子。
那边直接挂了电话。
苏余好将手机紧紧握在手里,恨不得捏个粉碎,她身子缩成一团,对着空气忍无可忍的怒吼,滚啊!
留下眼泪来。
苏余好穿了件暖和的带帽卫衣,素着脸,戴口罩走路去了医院,在窗口挂号的时候猛的想起今天好像是学术会议的最后一天,沈似该回来了。
她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好多外卖盒没收,心想最好当下医生给自己开点药吃就好了,早取了药早回去收拾屋子,否则就沈似那个洁癖,不连着外卖盒把自己扔出来才怪。
可惜小护士一量体温,她竟然烧到了三十九度,难怪她感觉走过来的时候晕晕乎乎,像踩在云端似的。
医生给她开了单子叫她去吊水,苏余好只得乖乖听话。
她从大学时养成的习惯,半夜高烧就一个人去医院看医生,一个人吊水吊到凌晨一两点。
她对医生护士们态度特别好,因为从来都没什么人陪她来医院,她就和扎针的护士小姐姐说话柔声细语,怕护士小姐姐一个不高兴就给她扎疼了,她怕疼。
那样子乖巧可怜,再加上她绑个马尾辫,穿着卫衣牛仔裤,看上去完全是个刚刚上大学的小姑娘。
苏余好在输液室的角落闭目养神。
再一睁眼,穿白大褂的沈似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她旁边。
沈似看着苏余好,伸手摸了摸她额头,苏余好回视他,被突如其来的摸摸头摸的一愣,然后反应过来,沈似这是在给她试体温。
苏余好,来医院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嗯?
意想不到的对话,意想不到沈似对她说话的调调还可以称之为温柔,虽然他表情挺严肃认真。
你都不给我打电话,我哪里知道你回来了。沈似对她好一分,她就能蹬鼻子上脸到七分,苏余好别别扭扭的答,还把脸扭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