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和父母联络不多,或许沈老师只会单纯觉得他和家里关系不好。不过就算沈老师发现了也没关系,宋以桥也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毕竟沈贴贴想要什么,宋以桥能给的都给。
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会在这里遇上沈贴贴。算了,他心想,提前说出来也挺好。
宋以桥走了,走得摇摇欲坠,却感到从未有过的畅快。
“以桥,你不要跟你爸生气了,我们走了之后,钱不都是你的啊,怎么想不明白。”宋母在他背后苦苦哀求。
听沈贴贴经常提起家人,心里总会多起一分希望。宋以桥明知徒劳,还是问:“你们真的觉得,我逢年过节回来陪你们吃饭,是为了钱?”
“父母生孩子,给孩子钱,就是为了让他给自己养老,这是天经地义的呀。”
“是吗。”
宋以桥早就料到答案,也无所谓答案是什么。他说完,脚步略顿,返回餐桌旁。
冰凉的手指从空椅子上拎起一个扁扁的礼盒,里面装着一条丝巾,是宋以桥在机场给母亲补买的生日礼物。
“妈,送给你。”宋以桥看不真切母亲的脸,他快要昏厥,觉得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宋母不可遏制地心软,抬目望去,雅间的门已经遮住宋以桥的半个身影。
“以桥……”宋母起身去追,旁边传来声嘶力竭的“你让他走!你就当没养过他这个儿子!”
她又坐下了。
午夜将近,食客离场。走廊空无一人,洗手间指示牌亮着莹莹绿光。
宋以桥扶墙迈步,前路在他眼前出现重影,他起初还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最后只剩下令人牙酸的耳鸣。
空气仿佛结成凝胶,宋以桥努力呼吸着,却越来越喘不过气。渐渐的,他佝偻起来,脊梁再也撑不住他的体重,嘎吱作响。
他低着头,迷幻中看见石子滚落,掉在他脚边。宋以桥怔愣,抬眼望去,发现距自己头顶不远的地方悬浮着一座山。那座山正在缓缓降落,马上要将他压成烂泥。
宋以桥惊惧大骇,喊不出声,心脏快从嗓子口蹦出来,咚咚宛若千军万马压境而过。
濒死体验被无限制拉长,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一根根崩裂。
宋以桥进入男洗手间时,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四周万籁俱寂,他好像失去了全部知觉,被抛入茫茫宇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