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当心!”
景桃微微瞠大了眸子,她从未想过自己与武安侯走山路,途中居然遭遇了刺客追杀,她一眼便能看出,此些刺客定是冲着顾淮晏来的。只是,事态如此紧急,让她有些暗自生疑与焦灼,顾淮晏身为侯爷,身份自是尊贵至极,是哪些鼠辈如此不长眼,居然要刺杀到他头上?
前有郑奎耍阴招偷袭他,后脚就有人刺杀前来,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另起,景桃跟着顾淮晏历经一桩皆一桩命案,从芝麻地儿大小的白鹿县,再至繁华的豫州城,自个儿的眼界算是开了不少,这个世间,崇仰敬畏顾淮晏的人不算少,但换言之,想让置他于死地的人同样极多。
此些刺客如天罗地网一般,自晦暗的深林之中速蹿而出,身手极是敏捷如隼,掌间刀刃泛散一抹阴鸷寒光,纷纷直指顾淮晏,腕心倏然一震,在此一刻直迫上前!
密林之间,风声如鹤唳一般,顾淮晏散漫地坐在马背之上,丝毫未被刺客所带来的猖獗之感所影响,景桃忧心地侧眸凝去,他清隽利落的下颔线略微疏松,削薄的薄唇噙着一抹浅笑,眉眸一片疏懒的淡色。
一列劲衣使已经齐齐拔刀,和直迫上前的刺客们缠斗在一起。
刀光剑影的交鸣声之中,景桃大脑飞快地掠过之前的案情,此处为何会潜伏有刺客,他们是受谁的指使来的,是顾淮晏的仇家?亦或是说,与指使郑奎干事的幕后主使相关?
原书之中未曾有顾淮晏遭刺这一情节,眼下事态火烧眉睫,景桃只好自主摭拾线索来推揣,郑奎杀害武安侯未遂,其幕后主使定不会善罢甘休,此些刺客有无可能便是那人派来的?那人是宋太师宋嵩,还是另有其人?
景桃正想得出神,眉眸皆是凝肃之色,顾淮晏却是认为她可能是心生惧意,吓得不敢做声,他眉眸掠过一抹柔色,似欲言些什么,下一瞬却见刺客群中有数道身影冲出了战圈,身影一派大开大阖之势,飞身步踪如惊电,喋了血的刀刃卷起阵阵腥风,直逼顾淮晏面门而来!
黑鬃烈马傲然威立于高处,顾淮晏对刺客们的行踪一览无遗,听音辩声,他已经对刺客的轨迹与招数有了定夺,揽住缰绳的手徐缓地松开,继而覆落在了腰侧的长剑上。
“莫怕,在马背上等我片刻。”
景桃脑袋上落下了轻散的一句话音,继而身后温热一空,眼前倏然掠过一刀雪亮的剑光,剑光如霓虹贯日,瞬时划亮了一片晦暗,再度去看时,那道清隽挺俊的身影已然执着长剑,与那几位刺客战到了一处。
景桃心绪微微忐忑又揪紧,只见数位刺客每回皆是杀招,将顾淮晏围截在了一个窄仄的包围圈内,刀剑交错之间,顾淮晏衣影翩然如魅,一行一止皆是一贯地散漫,见招拆招之时身影从容,步履如水般闲散,惹人捉摸不透。
景桃观摩一番以后,揪紧的心脏逐渐纾解下去,顾淮晏与那些刺客应战,她看不出丝毫有勉强之意。恰恰相反,他应战得极为从容沉稳,随心应手,长剑执在他掌心处,如虎添翼似的,每一次落剑皆是刺中了刺客的身心要害。
他的剑势并不凌厉,甚至称得上是宽和温柔,却是招招索人性命,自温柔之中绽放而出的剑光,带着蛊惑人心的幌子,卸敌心防,最为致命。
景桃殊觉,顾淮晏的武功并不逊于郑奎,甚至是远在郑奎之上,当时在探赜冰船之际遭袭,他完全有反击的时机,但却被郑奎愣是袭了一掌。她细细回溯那一幕,顾淮晏那时可能是蓄意受了郑奎那一掌,为了引对方招供出真相,不惜以自己性命为饵,而他这一番计策,并未告诸于她。
若非今次见识顾淮晏的身手,景桃可能这一生真要被他蒙在了鼓里——原来,他敛藏得远比她所想象得要深。
飕飕凛风一吹,熏鼻的血腥气息萦绕而至,不知何时,一位刺客斜眼瞅到了马背上的景桃,刺客腕间长刀一时调转了个方向,大踏步抽身飞掠而上,一身杀气腾腾,锋刃眼看就要刺上她!
恍神之间,景桃似乎听见顾淮晏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刀光剑影纷乱飘渺,剑光与刀影碰撞出花火,寒沁沁的灰蒙夜色下,景桃感知到自己的腰肢被身后人搂住,跟着他一连后撤数步,从四面八方劲袭而来的血刃为之转了个风向。
顾淮晏长剑一掠,抵住了扑面而来的寒刀,血气弥漫,怀中少女的墨发随风轻扬而起。她心跳声极快,几乎与他的剑声交叠在一起,两道躯体紧依相贴,仿若两块同频共振的热铁,庶几要烧熔成一处。
黑鬃烈马被剑光冷风所惊,马蹄惊起,伴随着一声长嘶,铁蹄蹬踹了那刺客一脚,刺客被踹得倒地,直直喷出一口血来,昏死了过去。
绝大部分刺客皆被杀光,仅剩下三两位苟延残喘。
“……”双方人马俱是一寂,对峙之间,胜负已分。
密林遥远的某处,突地传了一道诡谲的鸟鸣之声,剩下两三位刺客如听到了指令一般,冷盯了顾淮晏和景桃一眼,齐齐收住了血刀,身影如墨点,汇入夜色之中,顷刻之间便是杳然无踪。
禹辰心中愤愤不平,欲要乘机追前,却被顾淮晏适时阻道:“穷寇莫追,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寻个地方休息。”
禹辰一听,觉得煞是有理,便也携一众劲衣使们将顾淮晏和景桃护在中央,整支队伍缓缓朝前。
刚刚历经了那一幕,景桃似有千言万语欲对顾淮晏言说,想要道谢一番,他又救下了她一命,想要询问一番,为何他刻意受郑奎一掌前不提前知会她一声,又想要关切一番,他是否受伤,想要询问一番,刚刚那些刺客是不是宋嵩派来的。
千言万语到了喉边,景桃心乱如麻,不知该从哪一句开始说起。
晓月自游云之中泻出几丝皎光,借着光亮,景桃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他掌心处不太寻常的深色稠液。
景桃心下沉了一沉,一时忘了先翻上马背,且先在顾淮晏眼前止步,看着他的手:“侯爷您受伤了。”
顾淮晏却是语气淡淡,唇角掀起浅笑,不甚在意地将手覆在身后,略作搪塞地口吻道:“伤势不算重,现下先寻地方落脚。”
景桃想起上一回在沉箱之时,顾淮晏肩后遭创,亦是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伤口又深、伤势又重,可他如若无事似的,容色噙笑,仿若身负重伤之人不是他,而是不相干的旁人。
景桃压却心头的晃荡心绪,刚刚她粗略瞥了一眼,顾淮晏手掌上的伤明明很深,伤口从指腹一路蔓延至腕部,刀伤扎得深,伤势分明是险峻得很,他那一番漫不经心的话,可以轻易糊弄过旁人,却根本骗不过她的眼。
一路上,两人一路无话,景桃欲要提及他伤势之时,但总被他四两拨千斤地转移话题。他不欲回答,让景桃显得有些胸闷气短,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攥紧了她,让她意兴阑珊,又是暗暗揪心不已。
禹辰与其他劲衣使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处临近溪河的山洞,当夜便生火取暖,就地养神休憩。
顾淮晏似是有些疲乏,未负伤的手稍稍撑着膝头,修长清隽的身躯慵懒地倚在山壁上,火光照彻着他的容颜,景桃在阴影处默默凝望着他,看着他缓缓阖上眸子,脸色却是微微发白。
那一柄长剑已被禹辰拿去溪边清洗,景桃吩咐他打一桶水回来。
禹辰以为景桃打算沐濯,心中犯了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难:“景姑娘,山洞内外皆是我们的人,清一色的男子,你若是要那个……咳,可能侯爷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