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云舒心神大为放松,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他对九方渊不设防,完全没有注意到九方渊回来了。
九方渊弯了弯唇,拿着浸湿的帕子给鹿云舒擦脸,热出那么多汗,黏糊糊的肯定不舒服,等睡醒之后,再带他去泡个温泉洗洗澡。
鹿云舒身体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看九方渊,就又闭上了眼睛,小声嘟哝着什么,九方渊凑近听了听,心中好笑,只觉得他这副模样乖透了,越发心痒起来。
鹿云舒没听到回复,又重复了一遍:“阿渊,我睡在你这里吗?”
“嗯,不睡我这里,你还想睡哪儿?”九方渊给他擦完脸,又擦了擦手,捏着白软的爪子,极具占有欲地说道,“敢不和我一块睡,就把你给锁起来,让你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待在我身边。”
也不知鹿云舒听没听见最后这句话,反正他再没说过什么,彻底沉入了梦乡。
九方渊的眼底涌起一股极深的情绪,像是化不开的墨,很深很沉,久久凝视着鹿云舒,他低下头,在熟睡的人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捉到你了。
这边屋子里一片温馨旖旎的气氛,窗外阳光明媚,一片夏日好风光。另一边大雪纷纷扬扬,在地上落了厚厚的一指,远远看去,整座山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杂役弟子从峰顶的屋子里出来,他衣服上蹭了些灰,看起来十分狼狈,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走,甚至连屋门都没有关。
外头的雪下个不停,从门口吹进屋子,带着雪天严寒的风,呛了地面薄薄一层霜白,遮住了原本地上的一串血脚印。
原本躺在床上的段十令整个人探头向下,几乎要从床榻一头栽倒在地,他受了伤的胳膊垂在身侧,血水顺着指尖滴滴答答落了一地,在床榻边的地面上汇聚成小小的一滩。
在那堆血水中,有两块摔成不规则形状的玉,那玉看起来材质不错,通体透亮,摔断的截面十分光滑,就像是原本切割成那种形状的。
极其轻微的呼吸声被门口的风声遮住,几乎要听不见。
过了很久很久,屋内突然响起一阵咳嗽声,然后是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嘶——”
杂役弟子从偏峰下了山,外头下着大雪,他却一直没有停留,裤腿都被雪水浸湿了,等到山下时,他整个人已经变得湿漉漉的了。
随着离开偏峰的距离越来越远,气温慢慢回升,变得温暖和煦起来,沧云穹庐这座偌大的仙山,在同一个时间段,涵盖了四季的风光。
杂役弟子佝偻着背,眼睛一直看向地面,他因此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直接跟人家撞了个正着。
此处已经和偏峰有一段距离了,这两名弟子是沧云穹庐的正式弟子,两人结伴同行,正要去后山摘果子。
杂役弟子在沧云穹庐里排不上号,地位比较低下,甚至连名姓都没有,被撞的两个弟子气势汹汹,一把推开他,怒道:“没长眼睛吗?怎么还不抬起头来?”
这两名弟子正想要继续训斥几句,却见一直低着头的杂役弟子突然抬起了头,他们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眼里是深深的恐惧。
“鬼,鬼啊!”
“救命啊……”
“砰——砰——”
两具身体接连砸到地上,发出剧烈的响声,只见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两名弟子面朝地趴下,狠狠摔了一跤,这一跤摔得不可谓不惨,他们摔倒了,就再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过。
抬起头的杂役弟子面无表情,与常人无异,唯独一双眼十分空洞,黑糊糊的,细细看来才发现,那眼眶里赫然没有了眼珠子。
他的脖颈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状态向后扭曲着,在皮肉紧紧包裹住的下面,显出几块莫名凸出的骨头,就好像是颈骨错位了一般。
杂役弟子缓慢地蹲下身,伸出手在地上躺着的两名弟子脑袋上各拍了一下,轻飘飘的动作,他看起来没有用多大的力,却直接将两个脑袋拍得凹陷下去,流出又红又白的东西。
杂役弟子低下头,长久地凝视着自己刚才的杰作,他像是终于满意了一般,这才站起身,慢慢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没有修为,步行太慢,直到天黑,他终于走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杂役弟子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屋子,咯咯咯地笑起来:“杀死你。”
*
九方渊陪鹿云舒睡了一会儿,傍晚时叫醒鹿云舒,虽然已经辟谷,但鹿云舒还是喜欢正常吃饭,九方渊随着他,两人一起在天秀峰的小厨房吃了晚饭。
叶昭安尸骨一事要尽快解决,三更和冰冰没有回来,九方渊准备亲自去一趟汀兰苑,临行前他跟鹿云舒说了一下,没有提关于叶昭安的事,只说要去汀兰苑看看泰和真人。